船夫不由面色一变,他本想这一套说辞天衣无缝,任谁也挑不出破绽,至少能蒙蔽当时。
却是万万没想到,林季竟是此间种种的亲历者。
林季半压半领着船夫,一边向潍城走去,一边继续说道:“而且,赵卫国的身份可是潍城兼徐州总捕,即便他再小心,十几年来一直没被发现,却是绝无可能!就算他有本事骗过了副捕头,骗过了镇府司,还当整个监天司都是瞎子么?”
“而且,以监天司的行事风格,也绝不会任由六境总捕在一地任职十几年,更别说是扔在徐州这种向来无事几乎闲置的地方。甚而,连手下副职全都没动过,由此,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受了密令,以总捕之职另担要责!”
“在潍城,这唯一的要责不言而喻,最为重要的自然就是水牢!”
“他不是在那偷练什么邪佛功法,而是看护水牢。那水牢早已空荡一片,他其实是在守着一道门!”
“为什么偏偏派他去呢?因为,那水牢其实是一座大阵。如果我猜的没错,赵卫国也是道阵宗的弟子!道阵宗向来封山自固,他们所设计的阵法,外人看不懂,破不了,更是无法修缮。”
“而你,就是专为赵卫国,或者说是专为破阵而来,而绝不是为了寻找什么习练邪术的极佳之地!”
那船夫一下被林季点破了真相,不由暗自心惊。可看林季却没有什么动手杀他的意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季背着手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继续说道:“如你所说,你们俩的确在水牢里交手数次,他虽然修为不如你,可在阵法的加持下,正是旗鼓相当。你们都受了伤,那应该是六年前的事儿了。”
“你一看在水牢里拿赵卫国没办法,就想拿他弟弟开刀。”
“他的同胞胎弟弟赵为民应该也是道阵宗的人,可是修为差些,不能胜任看守水牢的重任。他在这儿的唯一用处,就是每隔三年,以假充真,替他哥哥进京叙职,从而瞒过所有不知内情的同僚和外人。当然,也其中也包括我。这等机密,很明显应该是出于司主大人的授意。”
船夫不禁有些惊愕,原以为林季早已知其根底,却没想到竟是仅凭他一些半真半假之言推断出来的!
林季看都没看他,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四处打听消息的货郎,更是子虚乌有,因为赵卫国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邪佛雕像。那货郎夜冲赵府故意闹出好大的动静,目的就是想把赵卫国引出水牢,而你好趁机破了大阵。”
“赵府阵破危亡旦夕,可赵卫国人如其名,仍旧死守水牢片刻未离。可却引来了四大世家的家主,赵为民连同上下几十口一命归西,而你们派来的援手也没了性命。只好用个邪法骗过了四大家主,就近夺舍了捕蛇老头儿。”
此时,船夫满心震惊。
事发当时,林季并不在场,却如亲见一般,抽丝剥茧看的比谁都清楚!
“林天官…旁人都说,你有这般成就全是大运使然,可如今一见…小人心拜折服!杀了赵府全家的,的确是我师…是离南的大弟子张子安。”
“他夺舍了捕蛇人的魂魄后修为大降,可他和我一样都被离南种下了阴种。若不从命,离南只需一个念头,就能遥隔万里,抓了我们的魂魄,日日折磨生不如死!眼见日期将近,他不得不再去水牢。趁他与赵卫国拼死打斗之机,我才终于摸清了水牢大阵的机理法形,进而找到了密道和千佛洞。”
听了这话,林季很是吃惊!
同样都是离南的弟子,或者说是棋子。
鲁聪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诅咒?
也能被远隔万里拘了魂魄?
鲁聪至今都被蒙在鼓,等他醒来又该如何接受,被他信之不悔忠心不二的恩师,竟是如此恶人?
林季假装无意的随口问道:“如此说来,离南老贼为了破水牢占潍城早已谋划数年之久,又是许了你们两人何等好处?”
“道印。”船夫道,“我和张子安都是六境巅峰,却是卡在门口破境不成。离南许诺,一旦占了潍城,屠灭四大世家之后,就用阴火祭炼,辅以妖王之血,把这四方道印化成两粒修罗丹,吞服血祭之后,就能像他一样唤出邪灵,从而入道。”
“一旦入道,自然也就灭了魂内阴种,直到那时我们也就彻底自由了。可谁成想,你林天官大展神威杀了几大妖王,就连离南也逃没影儿了,我也不敢再做什么,就想着赶紧远离…”
“原来如此!”林季不由叹道,“可怜那几大妖王,致死都没明白,他们也只是棋子而已!”
转过头,林季指了指船夫背囊里的佛头道:“那这佛头又怎么来的?别又跟我扯什么赵卫国!”
船夫老实回道:“自然不是,离南告诉我,密道暗格里藏着个白玉佛头,等到五日…也就是昨天,城中大乱的时候,袁家必会启动封魔阵,大阵一启,潍城之力就会被借去一半。那便是水牢阵力最微弱的时候,那时,他会另派一人趁机杀了赵卫国,而我就负责从暗道潜入偷偷的把佛头安在阵眼上。”
“这么说…赵卫国不是你杀的?”
船夫摇着头道:“不是,不过这事儿也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林季问道。
“我昨天就躲在青岗子附近,准备等城里一乱就从暗道潜入摸进水牢,可明光府的楚未央和那个象妖一直围在青岗山附近打个不停,我也不敢靠近。”
“一见那两妖王失利,白象王丝毫不犹豫转身就跑,楚未央跟在后边紧追不舍的也不见了踪影,我这才敢出来,等到了密道口一看,却好像早有人开过了。”
“我犹豫了半响,还以为是离南安排杀赵卫国那人也是从这儿走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去,随后…随后我就看见。”
船夫的脸色很是惊恐。
“看见什么了?”林季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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