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鹤大师甩了甩宽袖算是还了礼,狠咬一口油乎乎的牛腿,冲那持鞭汉子含湖不清的问道:“这马肉可卖?”
“啊?”那汉子愕然一愣,连连点头道:“卖!卖!”
“那好!”野鹤大师说着,反手把牛腿夹在腋下,很是艰难的挪着大肚子从鹤背上跳了下来。
随手抽了根鹤羽递给那汉子道:“连马带鱼加上这车,我都要了。”
那汉子眼露欣喜慌忙扔了马鞭,又在身上连搓了几下手,这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竟是乐的连嘴都合不上,结结巴巴的谢道:“多,多谢大师!”
余外众人更是满眼羡慕,真恨不得那方才死了马翻了车的倒霉蛋是他自己。
林季下意识第一反应,却是瞄了眼那只胖鹤。
身上的羽毛还不少,这只大胖鸟可挺值钱啊!
那胖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林季一眼,慵懒之中散着半缕精光。
竟然是…妖王境?
同一时刻,林季也看了出那胖鸟的底细。
竟然是一只丝毫不输紫云青牛的大妖王。
换在九州天下任何一处,都是霸主般的存在,可此刻却宁愿甘受腚下之辱当人坐骑?
野鹤道长甩着大肚子晃晃荡荡的走到死马前,伸腿一踹。
那马便似皮球一般腾空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鹤背上。
也不用他吩咐,那胖鹤转过身来,一口叼住车辕,扶起了马车。
那持鞭汉子好似深怕野鹤大师再反悔似的早就转头跑没了影儿,一众闲人见是没了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去,依旧各往西东。
若不是那地面上仍旧残着血迹、落着鱼鳞的话,怕是没人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
野鹤大师掏出牛腿来,又狠狠的咬了一口,低着头故意对那小女孩连连吧唧着嘴道:“跟我走,吃肉。”
小女孩被馋的使劲咽了下口水,转头望向身旁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好似极为惊怕,拉着小女孩转身就走。
也不见怎生动作,野鹤大师身形一闪,活像门板一般死死的封住了去路。
老婆婆拉着小女孩几经闪躲,可依旧挣脱不出。
这一下,林季也看出那聋哑老婆婆有些不对劲儿了,虽是仍未显出半分修为,可那脚法落步却是极为讲究,看似一直在慌忙避闪,却是进退有度,左右藏机。
瞬息之间,那老婆婆就与野鹤大师移形换位,逃挡连环了十几个回合。
可野鹤大师依旧一口酒,一口肉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只是死死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见逃路无门,那老婆婆突然站了住,单掌合什高声念道:“阿弥陀佛!你们金顶山真想与我佛门作对不成?”
听那声音完全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婆,而是一个高亢洪亮男子音。
方才连连求饶,对着马夫磕头下跪的老婆婆,也在这一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神态自若,威仪赫赫。
若是不用神识内查,任谁看去,都是位甚有威能的修之大者。
“什么佛不佛的,干我鸟儿事?”野鹤大师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满不在意的说道:“放下这孩子,我留你道残念。”
“你莫要逼人太甚!”老婆婆怒目喝道。
“秃驴,也算是人么?”野鹤大师瞪了她一眼道,“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莫以为你们金顶山有三位道…”
“三!”
不等她说完,野鹤大师突叫一声就是一口口水吐了出去。
啪的一声轻响,那老婆婆就像被谁捅破的水泡儿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了。
小女孩儿也在同时晕倒了过去,只是下一刻,却被大鹤翅膀一卷,轻轻的放回了车上。
直到这时,野鹤大师才转身望向林季,举着手中仅剩大骨的牛腿道:“道友,你可吃吗?”
林季摇头一笑,上前施礼道:“我与贵宗闲云道长有约,特来拜访。敢问大师…”
“哦,那是我师兄!”野鹤大师一直马车道:“既是顺路,不妨同行?”
“也好。”林季也没客气,轻身一落,立在车顶马尸上。
野鹤大师也自飞上,噗通一屁股坐了下去。
卡卡声响间,车身勐的一沉。
却是那四个车轮被硬生生的压入地下一尺多深。
恰在同时,压翻了棚顶遮布跌坐在海鱼堆里的野鹤大师,又放了个奇响无比拖着长音的大屁。
黄烟腾起与那满车的鱼腥味融在一起,就别提多难闻了。
林季赶紧封住了嗅觉鼻息。
他不由暗道,这金顶山到底是个何等所在,其下门徒怎么个个都是如此行径…
前日所见的闲云道长都够不靠谱的了,可与这野鹤比起来,却算是正儿八经的仙仪堂堂了!
“啊,抱歉抱歉。”野鹤大师丝毫未动,连连扇着黄烟道,“道友莫怪,昨日好肉贪吃了些。”
随即扬手一甩,抛了牛骨道:“回去了。”
那胖鹤张嘴一衔,接了牛骨整个儿吞下,随而连连扇动翅膀。
四只木轮勐的一下升出地面,微微离地半尺,就如来时一般,晃晃荡荡的直往前去。
林季看了眼昏睡在车前的小女孩,甚有所疑的问道:“野鹤道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帮子秃驴干的好事儿?!”野鹤大师灌了口酒,指着那小女孩道:“你以为他就是个孩子么?其实,这是一尊佛。”
“佛?”林季又看了看那小女孩,有些奇怪道。
“对!红颜白骨佛。”野鹤大师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密宗的手段。”
一提起密宗手段,林季不禁眉头一皱,顿时想起悟难曾与他说过的那一番生剖取婴,活胎转世的不人之法。
“这红颜白骨佛已经转世九次了,这是第十次。”野鹤大师解释道:“可这一世却不知出了什么纰漏,竟忘了记忆丢了神志,师兄命我把她接回金顶山来。”
可能想起林季是来找闲云的,怕他意错。野鹤大师又补充了一句道:“我说的是我大师兄,尿裤子!”
不听还好,一听这名号,林季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堂堂金顶山大师兄竟然叫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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