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
闻王翦之语,秦王政将目光看向赵高,轻语之。
旋即,一道身影离开兴乐宫。
“早在武真侯领南阳之力灭韩之时,蓝田大营之内,便是有攻赵方略。”
“乃是集中蓝田大营主力,从河内安阳之地北上,绕过太陉八口,直压武安之城,进而兵压邯郸,如此,赵国主力若来,我则大决赵军。”
“赵军主力若是不来,我则四十万大军徐徐推进,吞没赵国一个一个城池,逐一将战线推至邯郸之下,只待最后一决!”
迎着文武诸臣看过来的目光,上将军王翦徐徐而谈,身为中枢重臣,对于诸夏舆图心中都有数,故而,于自己口中这个方略,应该不算难以理解。
“绕过太陉八口,走当年武安君的路径?”
秦王政略微思忖,倒是有些明悟。
数十年前,长平之战的时候,大军便是从漳水安阳,北上武安之城,直压邯郸,若非相邦范雎进言,怕是武安君趁着秦国兵势,当可一战灭赵。
虽然,后来因为信陵君的缘故,赵国又存在数十年,但如顿弱所言,赵国如今已经丢掉昔年赵武灵王留下的一切,再也没有任何底蕴与秦国争锋。
“若然如此行进,以赵国如今腹地内留存的二十多万兵力,维持数月不成问题。”
“上将军,如今秦国灭韩,山东诸国警惕万分,三晋之国中,韩国可有可无,但赵国堪为山东列国屏障,若然不能直接灭赵,徐徐图之,山东诸国兵援如何?”
“秦国虽底蕴不俗,但耗费其上,也是麻烦至极,而且此策,北上李牧边军可动可不动,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同样懂兵事的国尉尉缭子品味一二,也是出列,上将军王翦之策,虽不差,上佳之处在于稳打稳扎,将赵国的土地城池一一占据,而后顺水渠成,攻占邯郸。
但怕是僵持的时间过长,突增变数。
苍老的评论之言落下,群臣相视一眼,均低语探讨。
与此同时,少府令赵高已经吩咐人将偏殿之内的精细沙盘分块搬出来,快速的在兴乐宫殿内组合而成,整个诸夏的区域显化。
秦国的标示自然很是详细,但山东诸国也是不差,亦是越来越精细了,原本只有县域一地的城池指向,如今乡里也出现不少,相应的,整个沙盘面积扩大不少。
组合而上,方圆丈许三尺有余。
“既是先前之攻赵方略,上将军之意,莫不如今又有新的兵策?”
周清同样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高山冠,眉目俊逸,身躯微侧,看向殿中的王翦,岁月长河中,自己也只是知晓王翦领兵灭赵。
但具体如何而灭却是不清楚。
不过按照先前之策,虽也不错,也有灭赵的几率,但风险不小。
“正是!”
王翦朗朗一笑,对着武真侯一礼,而后,看着已经组合成的沙盘,拔出腰腹长剑,指着面前的沙盘。
“由着前些时日顿弱之语,赵国之内根基 已然有损,那么,大军直接推进,倒是有些浪费时间了,而且还会使得赵国有足够的时间求援。”
“故而,历经军将推演,又拟定一侧,将一支整军化作多头行进之兵,分路而今,合围邯郸,虽然分兵有损,但多头行进,赵国也不敢笃定我军主力,也定然分兵而进。”
“如此,整个赵国之内,遍生压力,加持庙堂根基不稳,则军中必乱,期时,我军或可以最少之伤亡攻灭赵国,定下三晋局面。”
王翦持剑虚落在沙盘之上,指着秦赵交界之处,一条条路线分化,或是北上,或是东进,或是推进,多头分兵而入。
最后,兵力合拢在邯郸北侧、南侧、西侧,如此行进兵力,当可将整个赵国上下扫荡一番。
“如此,北边李牧的边军必然南下!”
按照王翦此次兵谋,国尉尉缭子又是一语。
“不错,赵国之内,论精兵者,当属李牧边军,我蓝田之兵虽分化,但有蒙恬九原之兵,完全可以将李牧围困,李牧到时候只有两个结局,一者南下受阻,待我等灭赵,再行灭之。”
“二者,直接被攻灭,李牧不存,其余赵国兵将不足为惧。”
王翦点头以对,却是如此。
“赵国庙堂之上,郭开对于李牧猜忌慎重。”
“若然上将军分兵北上,李牧纵然想要南下救援,怕是郭开也不允许,如此,更是良机。”
上卿顿弱也是出列,比起先前之策,倒是更为完备些许。
李牧不可能南下,则分兵压进,赵国更加难以抵抗。
“即如此,上将军领兵攻赵之日,臣也请再出山东诸国,使之不为合纵。”
念及此,顿弱又是一语。
如今的山东诸国中,能够以大力援救赵国的,也就魏国、齐国,燕国是一个变数,倒是可以好好的运用一二,齐国之内,以后胜的性子,若然有足够的钱财,也是容易。
只有魏国难矣,如今上卿姚贾正在大梁城,以为所谋。
“哈哈哈,诸卿以为如何?”
秦王政此刻从座位上起身,俯览下方的沙盘,刚才上将军王翦之意,已然明了,心中甚喜,更加持诸卿灭赵均有献策,更为之欢喜。
“上将军因时因势而变战事谋划,老夫赞同。”
尉缭子单手轻捋颔下短须,微微一笑。
“大将军之言甚佳。”
“只是,据本侯所知,如今头曼单于基本统合北方狄戎,麾下控弦之士超过二十万,如今又在连通陇西西侧的月氏、乌孙之国。”
“月氏、乌孙两国亦是拥有控弦之士超过十五万,果然被说动,则陇西郡、北地郡、云中诸郡当面临巨大压力,到时候蒙恬九原大军或许难以援手上将军。”
“顿弱之言虽不错,但郭开身为如今赵国实际上的赵王,一身荣耀系于赵国之上,赵国只有存在,他才有价值,而且,李牧若为赵国大将军呢?”
周清亦是出列,拱手上首一礼,而后看向身前的群臣。
屈指一点,便是玄光笼罩整个沙盘之上,浅紫色的光芒闪耀,伴随口中之语,沙盘之上,北方浮现战马之象,陇西之西也是浮现战马之象。
若然匈奴头曼真的大军攻秦,那么,便是有超过四五十万的控弦之士出现在秦国边境,到时候,蒙恬九原三四十万也是不够。
赵国国政根基虽有损,但郭开不是蠢人,其一身荣耀均在赵国,没有赵国,他什么都不是,所以面对秦国攻赵,虽然郭开不待见李牧,但重用李牧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因为这是一个双赢抉择。
李牧想要守卫赵国。
郭开想要守卫自己的权势。
“这…,果真匈奴在连通西方诸国?”
对于北方的匈奴,秦廷之内,未敢轻视,因为数百年来,仅仅是一个义渠国,都惹得秦国难以应对,何况如今整合狄戎各族的头曼。
对于西方诸国,群臣也是有所了解,但具体却不甚清楚,今日一听武真侯所语西方小国也拥兵十多万,甚为惊讶,果真如此,蒙恬当自顾不暇。
焉得有余力支援上将军王翦。
而且,近年来,为了令蒙恬九原大营早一日拥有对抗匈奴的实力,又从陇西、北地抽调兵卒十多万,此刻西侧诸郡当兵力匮乏,难以支撑。
诚如是,陇西压力席卷,蓝田大营必然要分兵西去。
“本侯在陇西天水封地五百里,有商路西行乌孙、月氏等国,故而知晓匈奴人进出乌孙两国王庭。”
“想来不几日,乌氏倮的相应文书也会提及的。”
整个厅殿之内,为之一静,先前上将军谋略诸般,倒是有些忽略北方的匈奴与西方小国,按照武真侯所语,怕是其实兵事再变。
迎着群臣目光,周清点点头,道出消息缘由。
“陇西诸郡的兵力近半都已经抽调九原之内,若然现在招募,也是战力未成。”
“如今巴蜀之地、汉中、黔中之地可抽调六万守备之军,行进陇西以为防守如何?”
秦王政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这则消息自己确实还没有收到,但王弟既然此语,不会有假,诚如此,陇西必须由大军驻防。
语落,目光落在国尉尉缭子的身上。
“巴蜀、汉中、黔中之地虽大,但民众少,抽调六万之兵,怕是诸郡内略有空虚,不妥也。”
身为国尉,对于秦国各大郡县的守军军力了然于胸,如果从渭水北侧的诸郡抽调六万不算什么,但渭水以南的诸郡,实在是影响甚大。
“以关外大营抽调一半兵力如何?”
如今的关外大营内,还有十七万兵卒,若然抽调一半,加上陇西诸郡的残留守备之军,当有十多万兵卒,加持九原之兵,未必不可。
关外大营上将军蒙武出列一语,攻赵之战,关外大营乃是策应之兵,主力为蓝田大营,故而,抽调一半,也有不小的战力,若然还需要兵力,抽调三川郡、南阳郡、颍川郡也不是不可以。
念及此,倒是可以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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