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如此,若要镇守东阿,也该魏豹才是,论才学,兄长超越魏豹十倍。”
“论威望,魏国王族遗脉,更是顺从兄长的调遣,它日光复大魏国,非兄长不可为。”
浓眉大眼,情绪激昂,闻兄长魏咎之语,魏豹神容惶恐,拱手深深一礼。
从魏国沦亡到现在已经好久了,他们所能够据守的地方也只剩下最后一处。
兄长若是断后,断无生还之理。
自己之力,又如何能够担负起重振魏国的大业,多年来,一直都跟随在兄长身后,更是忧惧。
“公子。”
“我等一起走吧,以东阿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可以突围的。”
昔日大梁城外黄令张耳,一袭长衫着身,双目紧锁,闻此,也是起身深深一礼。
东阿是坚守不住了。
但也无需苦守于此,面对虎狼之秦,下场只有一个。
“公子。”
“大梁城破,王族之人被掠甚多,果然公子步入后尘,于魏国遗脉来说,可谓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公子,我们一起前往齐国吧。”
“听闻田儋正在调动、训练兵马,以为对抗强秦,我等率兵入齐,助力其力,当共同所谋。”
陈馀亦是起身,欲要复兴诸国,非有得力之人、有威望之人不可,现今的魏国之内。
公子魏咎有相当的资格。
并且手握魏国王印,它日举事,定有所成。
“公子。”
“东阿之城虽重要,然相对于公子而言,还是微不足道。”
“弃之何妨?”
“今时,秦国虎狼,雄霸诸夏,我等不可与之争锋,只晓存得一条性命,便会有无穷的机会。”
“公子若是身陨,魏国抗秦,定然不妥。”
张耳门客刘季亦是一言。
如今秦国势大,以一身性命落在东阿之地,殊为不智,果然退向齐国,它日当还有相当的机会。
人若是死了。
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尔等之言,魏咎知矣。”
“昔者,我虽不满魏假为王,可终究先王之令。”
“我为先王子嗣,未能够以身守护大魏国,以至于社稷沦亡,如今,东阿为最后一处坚守之地。”
“魏咎誓与秦国抗争到底。”
“魏豹,这是魏国传国大印与调兵令符,你带在身上,城中兵马你带走四万,入齐国汇合田儋,希望它日可以光复大魏国。”
魏咎摇摇头,对着面前诸人相视一眼。
他们的言语自己都明了,可…自己思忖良久,还是决定与魏国共存亡。
当日,魏假令自己镇守魏地东部,不曾想,不过一月,大梁城沦亡,自己也有相当的责任。
果然自己调兵返回,说不得可以一解大梁城的危局。
现在…,东阿城池内外,不仅有着十万兵马,也有着魏国的世族、公族。
他们才是光复魏国的力量。
自己一人,微不足道。
说着,从身后的木案后取出一个方正木盒,递给魏豹,有自己坐镇东阿,率领兵士,还能够坚守更久。
魏豹他们前往齐国,当更为安稳,当有更充分的时间。
“你我一同离开东阿!”
魏豹不予接受,再次劝说道。
“我意已决。”
“你等速速离开东阿,否则,我等都要困死在此地了。”
魏咎道喝一眼。
魏豹多年来,一直在自己麾下行事,虽然声名不显,但最得自己之心,自己也最为相信他。
加上张耳、陈馀他们在旁边,日后,当有所得。
隐约有闻极远处城门上的爆裂声响,再次催促道,秦军破城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果然不能够及时离开,那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魏豹不甘,焦急一语。
“快走!”
“我为你等争取离开的时间。”
魏咎没有看向魏豹,踏步间,行出厅堂,相召左右,前往前方的城池之上。
魏豹又是一语。
“公子,公子咎心意已决,我等当速速离去。”
“不然,我等尽皆危矣,城中数万兵马亦是危矣。”
目视魏咎离去的方向,张耳深深一礼。
这才是魏国王族一脉的风采,信陵君之后,多不显矣,当即,没有迟疑,看向魏豹,劝说着。
再不离开,就真的走不了了。
“秦军破城很快的。”
刘季亦是一语。
两个时辰之后!
“这就是魏咎?”
“还真是难缠,惜哉,今日过后,诸夏间,再也没有魏国之地了。”
身披黑色重甲,眉宇尽显平静,中年模样,秦将杨端和跨乘马匹行进早已经残破不堪的东阿城内。
放眼处,尽皆断壁残垣,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东阿城便是被攻破了,奈何魏咎率领城中数万兵马,巷道而战。
对秦军造成相当麻烦。
无奈,又推迟了一个时辰,才将那些人全部斩杀,看着军司马将一具尸身抬上前来,好奇看了两眼。
大梁城破之后,整个魏地大半纳入秦国舆图,唯有魏咎率领的数万兵马不住坚守。
如今,总算是将其全部剿灭了。
“将军!”
“根据城中消息,有一支四万人马的魏军逃向齐地。”
“我等是否追击?”
东阿之城,此刻除了秦军以外,似乎没有别的魏地民众,杨端和行入城主府。
未几,军司马再来报。
“四万人马,逃向齐国?”
“有趣,诸国之力,还真是难以彻底剿除殆尽。”
“无需理会那些,先将东阿纳入掌控再说,齐国…,齐国可不是长久的安稳之地。”
杨端和念叨一声,东望而观,的确,东阿之城,东进跨越一座小小的山脉,便是齐地了。
若是寻常时候,自然可以试探入齐地,现在则不可了,上将军主力大军正在楚地交战楚军。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燕赵、三晋之地,以防止那些诸国残留之人生乱。
随着东阿拿下,三晋之地,不足为虑。
辛胜将军,正在燕地,由着相连云中兵马,当也无忧。
四万兵马逃向齐国?
可以逃得一时,难以永久。
“喏!”
军司马颔首。
“东阿已定,整个魏地尽皆纳入大秦之手,不知道上将军那里何时传来捷报!”
杨端和将视线看向南楚所在,如今距离冬日不远了,从初春大军攻楚,到现在,快要一年了。
虽然这种持久战适合上将军的风格。
可还是期待早一日楚国被拿下。
“扶苏见过父王!”
威严肃重的兴乐宫厅殿内,一只只小火炉放置在角落,前两天冬至的时候,关中降了一场大雪,天地为之霜寒。
于空阔的厅殿,更是如此,非那些小火炉,怕是寒冷不已,虽如此,由着那些半遮半掩的窗户,时不时飘来丝丝森森之意。
着一件浅白色的锦衣华服,玉带腰封,束发而冠,踏步近前,俊逸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别样的沉稳。
近殿前,规矩一礼,语落,眼角余光看向左右,往常都在父王身前行文书之事的长史蒙毅却是不见。
“可有去处?”
秦王政正于上首执笔批阅诸郡传来的文书,随着秦楚战事陷入僵持,诸郡的事情逐步多了起来。
玄色常服,静坐上首,看了下首的扶苏一眼,随意说着。
“父王!”
“这…,护国学宫那边并无关于儿臣的安排。”
闻此,扶苏神色一滞。
冬至时节!
是护国学宫的毕业之日,九大院堂尽皆如此,至于去处,自然早有下落。
只待毕业之后,便会有一封调遣文书落下。
别人都有,奈何自己没有。
自己如何知晓前往何处?
父王此问,扶苏心中狐疑,难道父王不知道护国学宫的事情?
“你为计谋院堂的毕业头名,按照护国学宫的规矩,去处有一定的己身抉择。”
“入军中,首要抉择二字。”
“而你却未有抉择,你的去处…真的要大祭酒他们安排?”
感扶苏之言,秦王政批阅政令的动作为之缓,眉目微皱,而后将手中之笔落在架子上,从王座起身。
双手背负身后,看着下方殿中的儿子。
这是自己最大的儿子。
近年来,先是在中央学宫,而后在护国学宫,如今算是长大了,只是…性情还是未有大改。
“父王!”
扶苏惶恐。
对于父王,心间深处一直是敬畏的,自华阳祖太后薨逝之后,未几,自己便是入中央学宫。
待在咸阳宫的时间就不多了,一年加起来,也就不到半个月。
历经两大学宫,更是鲜少见到父王,当然,自己也不敢叨扰父王,大秦东出函谷,灭国不断,乃为要事。
自己又如何会有要事。
至于护国学宫那边的安排,身为计谋院堂的毕业头名,的确有一定的自主抉择。
可自己不敢擅做决定。
计谋院堂毕业,一般都是入秦军各大主力军团中,九原大营、关外大营、蓝田大营、陇西所在…。
未得父王之命,焉得如此。
“你想要去何处?”
观扶苏形态,秦王政更是皱眉,终究还是一语。
“儿臣…,请父王令下。”
扶苏眉目低垂,深深一礼,未敢看向父王。
至于去处,哪里都是大秦所在,似乎哪里都是一样。
“去燕地吧,杨端和已经彻底平定魏地,王翦正率领大军伐楚,燕国辽东所在,燕王喜仍在。”
“在咸阳歇息一个冬日,明岁春日前往辛胜军中为监军,好生历练历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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