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银行账户里的那一串数字相比,相同数目现金给人带来的冲击感更加强烈,小泽川和汪笃斋看着箱子里的日元神情恍惚。
尤其是小泽川,他自认是见过些世面的,可面对这么一大笔钱,依然喉咙发紧,呼吸变得急促,两只眼睛有变红的趋势。
作为一个普通小商人的儿子,他从千百万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历经千辛万苦考入了海军大学堂,只是那样又如何呢?
由于没有背景,在其他同窗被分配到巡洋舰,战列舰,航母上时,他却被发配到内河部队,在安庆这种小地方浪费时间和生命。
不仅没有战功,也无法帮助因为金融危机而陷入破产境地的家人,堂堂的少佐竟然连酒钱都付不起,成了海军中的一个笑柄。
小泽川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皮箱,有了这些钱,他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钱烦恼。
但在触摸到钞票的一瞬间,他又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然收回手,钱给的越多,风险越大,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难道对方真的想向国统区运输违┴禁品,这种事情万一泄露,参与者会被军法处置,为了钱冒此风险真的值得吗?
过了许久,小泽川强┴迫自己转过头,眼神中恢复了些许清明,看向左重说了一句,拒绝了这笔巨大的财富。
“南佳君,我不会背叛帝国,请你将钱收回去吧,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天我们只是单纯的同乡聚会。”
理智暂时战胜了贪婪,小泽川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旦拿了对方的钱,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哈哈哈,小泽君,这些只是小意思。”
左重摆摆手,似乎一点都没有把箱子里的钱看在眼里,看了看仍处在目瞪口呆状态的汪笃斋,又看了看面露纠结的小泽川,再次开口道。
“我喜欢民国诗人李白的一句诗词,千金散尽还复来,朋友之间互赠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钱对现在的我来说无非是一个数字,可知己难寻呐。
小泽君,我不瞒你,我确实想要通过你的途径运送一批粮食到民国人的地盘,这与忠诚无关,不仅是我,帝国有很多人都在参与这个生意。
帝国需要财富,内阁的大臣们需要财富,贵胄财阀需要财富,有时候战争无法获得的东西,可以通过合作来实现,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这样。
否则为什么从山城到帝国占领区的航运没有彻底切断,这很容易办到,不是吗,原因只有一个,海军、陆军的大人物们需要这条运输途径存在。”
给了小泽川一点小小的资┴本主义震撼之后,左重轻轻拍了拍皮箱,微笑着开始增加新的筹码。
“这些是第一次合作的酬劳,未来会有更多的收益,收下它,意味着你即将踏入一个新的世界,同时可以结交很多不能提及姓名的朋友。
有了他们的帮助,你的晋升、立功都不再是幻想,你完全可以追上茳田岛的同窗,成为海军的后起之秀,联合舰队应当有你的一席之地。
反之,你很快会被调离安庆,也会失去内河舰队指挥官的职务,进入后备役部队虚度时光,那么,小泽君,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份友谊吗。”
威逼利诱,向来是说服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一面是金钱和前途,一面是打┴压和穷困,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小泽川又会如何选择呢。
小泽川听完左重的话,一时间思绪无比混乱,个人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放在一起,到底孰轻孰重。
他能听出来对方的威胁之意,要是没有看到这个皮箱,他或许会对这番话一笑而过,军方的人事调动岂是一个商人可以置喙的。
可这些钱告诉他,对方完全有能力做到一点,毕竟谁不爱钱呢,利益当前,海军省的官僚们绝不会在意一个少佐的前途。
况且南佳一郎运的是粮食,又不是军事装备和药品,并不算太过分,即使被人知道,用钱就可以解决,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无数想法在小泽川的脑中碰撞,片刻后他直接起身,一把推开板凳鞠了一个90度的躬,对于左重的拉拢给出了回答。
“多谢南佳君,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请放心,您的粮食经过安庆时将会畅通无阻,我手下的炮艇可以护送它们到茳城。”
“哟西~那合作愉快。”
左重当即大笑,站起来跟小泽握了握手,又随口画了几个诸如升官发财的大饼,并让对方坐下说话,态度甚是亲热。
“小泽君,快请坐吧,这些钱现在属于你了,不过我需要提醒你,这么多现金放在身边很不安全,容易被小偷和强盗们盯上。
更不能将它们存到帝国银行,那样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你最好在欧美银行开设一个秘密户头,比如沪上的米国莱福特银行。
听说这家银行的客户信息高度保密,不但没有保管费用,存款还有不低的利息,存取款也很方便,只需提供账户凭证和密码。”
说着,左重将小皮箱合上推给了小泽川,还贴心的为其介绍起左家的新产业——专门用来走账和收购欧美技术的莱福特银行。
莱福特,left嘛,老爷子亲自给起的名字,左家人做事情向来光明正大,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大不了“破产”之后再换个牌子好了,比如叫硅谷什么的。
这可不是诈骗,法律完善的资┴本主义世界怎么会有诈骗犯呢,最多是经营不善、资不抵债嘛,若是深究,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总之,钞票是军统自己印的,银行是左家开的,这钱等于左手倒右手,为了党国大业,左家辛苦就辛苦点吧,重要的是忠诚。
小泽川耳朵听着,手上紧紧抱着皮箱不停的点头,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南佳君,做事确实稳妥,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去沪上了。
二人说定后,左重瞄了一眼点头哈腰的汪笃斋,心中冷笑不止,准备给这个老汉奸一点好处,钓鱼也是需要下饵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汪桑,我这个人很公坪,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这件事情同样可以为你和你的儿子带来巨大的好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千万不要勉强。”
“愿意!愿意!绝不勉强。”
汪笃斋脑袋点的飞快,或许是觉得光是这样说还不够诚意,又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学着日本人来了个士下座以示忠诚。
这次左重就没有起身了,一个汉奸的跪拜,“南佳一郎”受得起,对方也没有资格让他礼贤下士,故而他只是随意说了一句让这个老家伙起来,淡定地说起了是什么事。
“听说汪桑在为帝国征集壮丁,恰好我在关外也有几处铁矿,不知道你是否能将这些人交于我,放心,关东军和帝国的意见我会去处理。”
汪笃斋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劳工给谁不是给,既然对方连关东军都不怕,自己为什么不答应,于是马上回答。
“没问题,汪某现在一共征集了800多人,全部交给您处置,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农民,人很老实,绝对不敢逃跑。”
这条老苟一门心思想要讨好南佳一郎,直接将鬼子和伪国府交待下来的任务抛到了一边,这也正常,若是意志坚定也当不了汉奸。
左重靠着一顿饭和一箱子废纸布下了两颗棋子,这两颗棋子的重要性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到了合适的时机,将会给鬼子一记重击。
他笑眯眯夸了老汉奸两句,告诉对方等待他的消息,随时准备将劳工送上船,同时强调了到时一定要汪笃斋及其亲信押送。
理由很简单,不管怎么说这种事都不宜公开,经手的人必须可靠,万一事情闹大,日本人和新国府为了面子肯定会追究。
汪笃斋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眉开眼笑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新国府的大官,儿子在津门也身居高位,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安排完苟汉奸,左重又大致估算了一下从沪上到安庆的路程,以及沪上情报网的几家米行存货,跟美滋滋的小泽川叮嘱了两句。
“小泽君,我的运粮船三到四天到港,名义上的目的地是安庆,所以运输结束后,需要你以安庆驻军长官的身份开具证明文件。
另外,你的那些手下由你去解决,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自己运送的是帝国┴军资,而非走┴私货物,这也是对你的考验。
最后,如果这段时间有军务要动用炮艇,请尽量往后推延,此事关系到我们的第一次合作,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能够做到吗?”
小泽川琢磨了下,肯定的点点头,作为海军驻安庆的指挥官,他有灵活调动炮艇的权力,实在推脱不了,还可以用炮艇故障当借口。
而瞒过两艘炮艇上的那几十名水兵就更简单了,海军可不是那群以下克上的马鹿,谁敢废话,精神注入棒会让对方闭嘴的。
左重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样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再次举起酒杯与小泽川和汪笃斋两人碰了碰,意气风发地说道。
“满饮此杯,祝我们合作顺利。”
“哈依。”
“合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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