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濠江半岛码头。
宋部长和下属站在栈桥旁有说有笑,不远处的日方谈判队伍也在低声交谈,海面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邮轮。
双方都在等待这艘前往河内的邮轮出发,按照国府方面的提议,中日两国将在那里举行第三次正式会谈。
对此日本人没有意见,只要能达成协议,和谈无论是在濠江,还是在河内,没有任何区别。
谈话间,汽笛声猛地响起,黑色的烟柱从烟囱冒出,开始登船了。
城市的另一头。
十几辆英国aeatadoro中型卡车在一条没有完工的公路上呼啸而过,车斗里满载着泥土和石块,向着填海造地工地驶去。
这种卡车在英国军中也被称作“斗牛士”,其配备了一台76升柴油发动机,额定功率为95马力。
充沛的动力可以让满载超过十吨的车辆在道路上达到最高36英里/小时的速度,动力强悍,完全配得上“斗牛士”的称号。
在英国殖民地以及势力范围内,斗牛士卡车被大量应用在军事、工程建造中,与港岛只有一海之隔的濠江也不例外。
葡国早已失去了大航海时代的荣光,国内没有像样的汽车工业,只能花高价进口外国车辆,其中英国车的数量最多。
一是畏惧英国人在全世界的影响力。
二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费。
而濠江当┴局购买这些斗牛士,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跟港城一样,葡国人很早便开始了填海造地,即使是在困难的战争时期,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这需要非常可靠以及高载重的卡车,在目前的国际市场上,除了斗牛士,其它车辆无法胜任这种工作。
卡车车队行驶了一段后,有三辆卡车速度降低,车上的白人司机与同伴打了声招呼,缓缓停靠在路边。
斗牛士有很多优点,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发动机温度容易过高,需要时不时的停下为引擎降温,所以这种情况很正常,司机们早已刁惯。
待车队远去,带起的尘土还未落下,几名身穿工服的男子从路边走了出来,迅速接近停下的三辆卡车并与司机碰上了头。
“这是三位的酬劳,每人5万日元,不连号的旧钞。”
来人中领头的正是邬春阳,他压了压帽檐,交给司机每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口中说道。
5万日元,按照现时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可以兑换1万多美元。
这些钱可以购买850吨大米,数十英亩的南美土地,或者10公斤的国际标准黄金。
换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1万多美元等于一辆全新的斯蒂庞克牌轿车,这在美国,也是只有少数人才买得起的高端玩意。
看到厚厚的一沓钞票,三个卡车司机的眼睛都亮了,一人检查完数目和真假,痛快的将卡车钥匙递给邬春阳。
“先生,车归你们了,出发前我们已经装满燃料,祝你们玩得开心。”
有了5万日元,他们完全可以找个小国家,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必在濠江风吹日晒。
至于这些神秘男子为什么要买卡车,重要吗?
不重要。
虽然身为白人在濠江有一定的优待,可钱是不会自动跑进口袋的,变成阔佬的机会不多,傻子才会放弃。
邬春阳接过钥匙,围绕车辆检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后,给司机们提了一个友情建议。
“如果不想被通缉,三位最好找个地方将钱藏好,我的人会将你们捆在路边,等到事情过去你们再将钱取走,放心,我们会遵守契约。”
这话刚出口,三个司机就像是兔子一般分头蹿进了灌木丛,没人想成为通缉犯,即使是现在的葡国毫无威慑力。
过了几分钟,司机们重新走回公路,笑眯眯的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和双脚。
白色的皮肤给了他们十足的底气,一点都不害怕对方出尔反尔,为了这点钱杀掉三个白人,没必要也不值得。
望着有恃无恐的司机,邬春阳左右看了看公路,面无表情的对着手下点点头。
小特务们立刻拿出绳索和布条,把司机捆好并堵上嘴巴,又将三人抬到了僻静处,以免过路的车辆行人察觉。
处理完司机,他瞄了眼时间挥挥手,一个奇怪的物品随即被搬出,装在了其中一辆卡车的车头位置。
“出发!”
冷冷下了道命令,邬春阳灵活地跳上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重重关上车门,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卡车再次启动,依次开向濠江码头,车速慢慢提到最高,路上的华人、人力车见状纷纷避让。
治安厅的白人警员见到这幕,站在路边哈哈大笑,显然是见怪不怪,根本没发现司机换了人和车头的装置。
当离码头还有一公里处时,三辆卡车的挡风玻璃从内部被破坏,掉落的碎片落在地上,不断发出脆响,前方一个“t“字型路口清晰可见。
“t“字型路口右侧岔路的另一端,也有三辆轿车处于高速行驶状态,头尾两辆车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日本情报人员。
中间的第二辆轿车后排,有人怀抱着一个公文包,身旁坐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公文包把手和手腕之间更是锁着一副手铐。
这是标准的情报押运程序:
警卫车前后保护,贴身护卫陪同,目标物加锁。
而且行驶的过程中,三车始终保持50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既可以保证遇到袭击,行动人员有充足的反应时间,也不会给敌人截击的机会。
只要敌人的数量不多,在人员素质相同的情况下,押运人员可以借助交通工具从容离开,最起码能够等待救援。
眼看三辆轿车即将到达路口,第三辆警卫车里的日本特工突然发现后方冒出了一辆卡车,一阵轰鸣的引擎声后,对方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几乎是同时,最前方警卫车的对向也出现了一辆卡车,庞大的车身占据了大半个路面,刺耳的车笛声震耳欲聋。
“八嘎!”
头车上的日本情报小队负责人察觉到不对,大声对驾驶员吼道:“左侧路口,加快速度!”
撤退是正确选择,轿车再结实也不能跟卡车硬碰硬,他们的目标是护送目的物离开,不是跟敌人作战。
但一切都晚了,就在司机打方向的瞬间,对面的卡车猛地提速一头撞了上来。
巨大的动能直接让轿车的发动机舱溃缩进驾驶舱,前排的两个日本特务被挤成肉泥,车舱内顿时血┴肉横飞。
剩下的两辆轿车司机拼命踩下刹车踏板,在公路留下了四道焦黑的刹车痕迹,尖锐的刹车声余音仍在,尾车就遭受了跟头车一样的下场。
已经停下的第三辆轿车车尾与尾随卡车发生了剧烈碰撞,破碎的铁皮如同锋利的剃刀,狠狠捅┴进了日本特工的身体。
一眨眼的功夫,两辆警卫车就成了废铁,随行的警卫人员也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最重要的第二辆轿车。
怀抱公文包的日本人被急刹车的惯性砸向前排,刚刚抬起头,便听到左侧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呼啸声,下意识转头看去,又一辆卡车从路口疾驰而来。
更令他惊恐的是,这辆卡车的车头处装了一个带有分叉的撞角,锃亮的金属材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往无前的刺向自己乘坐的轿车。
另一边,卡车驾驶室里的邬春阳用一根绳索将自己牢牢的捆在车座上,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目标,咬着牙把油门踩到了底。
“嘭!滋啦~”
金属碰撞和扭曲声响起,卡车准确撞在了第二辆轿车的后门下方,撞角轻而易举的戳穿了轿车蒙皮,为车内的日本人做了免费截肢手术。
撞角进入的位置,恰好在乘客的腿部,后排的三个日本人躺在破破烂烂的车体┴内,望着残肢和鲜┴血,发出绝望哀嚎。
卡车就这么顶着轿车继续向前,直到轿车撞在墙上变成了一堆废铁,邬春阳这才抬起脚,面色苍白的跳了下去。
“30秒,快!”
他冲着另外两辆车上的小特务喊了一声,随手拽出一个油桶,打开桶盖走到轿车旁,开始用力泼洒。
此时第二辆车的日本情报人员还没有彻底死亡,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起汽油倒在车上,又眼睁睁看着对方打着了一个煤油打火机扔了过来。
“轰~”
不只是这辆轿车,其他两辆轿车也燃起了大火,汽油加上车辆本身泄露的燃油,片刻间三团橘红色火焰就在街头升起。
俗话说水火无情,上千度的高温将或处于昏迷状态,或垂死挣扎的日本人烧成了焦炭。
那个被手铐锁住的公文包,在烈焰下融化、燃烧,日本情报机关苦心搜集的录音,照片化为了一缕青烟。
邬春阳冷冷的看着证据被火焰吞噬,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前几天,酒店窗外那几声汽车喇叭声提醒了他。
当年,金陵地下党利用卡车袭击特工总部车队,杀了徐恩增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完全可以照葫芦画瓢,用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瓦解日本人的护送力量。
另外,他也反应过来,他们不需要费尽心思夺回证据,摧毁就够了,一把大火烧起来,什么证据都没了。
再三确定没留下活口,邬春阳瞄了瞄路边抱头蹲地的濠江百姓和警员,快步跟手下汇合,撩起衣摆飞身扒住快速开来的汽车,奔着海边的私船码头而去。
在那里,一艘机器船已经拔锚,启航后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进入港城水域,参与这次任务的人员便可安全脱身。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袭击、放火、撤退,所有行动步骤一气呵成,邬春阳完美完成了左重交予的工作,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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