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就吓一跳。
虽然在日本,经营停车场并不是像经营高级公寓一样,属于政府减税的对象。
像地方税、国土交通省的建设费,以及不动产固定保有税,一样都不能少,税金负担属实比较重。
这可能也是许多停车场老板嫌弃这一行的原故。
但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行业,以差不多同等的投资额来计算的话。
无论毛利还是净利,居然已经赶上阿霞在银座开办的专门瞄准阔佬富翁的赤霞夜总会了。
这也真是够令人匪夷所思的了!
就凭这个,阿霞就不后悔投资这个项目,对宁卫民指点迷津的恩情也更感激。
别忘了,这些停车场和基本上已经走上正轨赤霞夜总会可不一样。
如今还没摸着窍门呢,阿霞就已经能够从中取得这样的收入了。
她当然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认真经营,这其中大有潜力可挖,绝对很快就能够大幅提高收入和流水啊。
更何况除了地价和经营上的经济回报,干这个还有别的好处呢。
交际圈子也打开了,起码能多认识一些有钱人。
就比如说他们通过交易认识的这些停车场老板们。
那些答应把停车场卖给他们的,当然个个手握以亿为单位的重金。
那不是激动得嗷嗷的,纷纷冲进股市,就是转头拿着这笔钱去花天酒地。
即便是买卖没有谈成,不肯卖给他们的停车场老板,大多数人名下还有其他的企业。
完全可以说这些人无论哪个,都是富得流油的金矿啊,那是代表了一个富裕的阶级。
无疑都是坛宫饭庄和赤霞夜总会的潜在顾客啊。
不论以什么名义,谁请谁吧,反正宁卫民和阿霞往往带他们去上一次。
有许多人就会爱上坛宫的饭菜,或是被赤霞的小姐迷住,从此成为这两处常来常往的回头客。
那想想看,打自己手里花出去的钱,居然还有机会再被挣回来。
这种循环往复的捞金模式,简直不要太爽。
哪怕和川本源四郎的餐饮加地产的置业收租模式比起来,也似乎还要更牛上一些呢!
尤其是为宁卫民和阿霞供货和提供服务的那些企业老板,更是得上赶着讨好他们。
比如想要卖给他们停车场设备的企业,还有给坛宫饭庄和赤霞叶总会供货的那些商家。
在宁卫民和阿霞的相互介绍下,这些老板时不时的得来坛宫和赤霞消费一下,为拉进关系“意思意思”。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想野村证券这样在日本证券业首屈一指的大券商。
阿霞当时可是在坛宫饭庄的办公室里亲眼目睹,宁卫民从自己的股票经纪人佐川主任的手里白白拿走了三千万円。
而且还居高临下像吩咐奴才一样提出,希望佐川所在的营业部可以在坛宫饭庄举办忘年会。
然后随手扔给佐川一摞钞票,就像扔给狗的一块肉骨头。
把佐川高兴得眉开眼笑,不但满嘴都是恭维话,也一再保证会尽力促成此事。
说实话,像这种光明正大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等着别人上赶着给自己碗里夹菜的舒心日子,是阿霞平生从来没有想象过,更没有经历过的。
直至过上这种左右逢源,滋润无比的生活,她这才豁然开朗。
原来真正的大生意是这么做的,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而不是一口吃个胖子。
敢情这个世界真是拼头脑的,什么奇珍异宝也抵不过人的聪明才智。
真正的聪明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过的舒心自在,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这一点,他宁卫民就做到了。
毫无疑问,对比起来,像这样指挥若定,依靠智慧的赚钱法子可比港城的社团经营黄赌毒,或者用资金放高利贷,再动用暴力收账要高明多了。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天赋,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难道只能远远望着,心生羡慕吗?
其实也好办。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要有足够好的眼光。
只要在自己身边尽快发现这样的天才,找到这样的天才,把握住机会加入这样一个天才的阵营,那就足够了。
而这一点,阿霞也做到了。
所以阿霞自己也是很幸福的,甚至比一手打造出这一切的宁卫民还要飘飘欲仙。
她同样看到了铺在自己脚下,通往未来的金光大道。
这还不算什么,更大的喜事还有呢!
对于股票,阿霞果然没有焦虑多久,说起来就像宁卫民能掐会算似的,日经指数忽然间就神奇地上涨了。
根本就没等到各大企业把年终奖发下来,就跟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预先安排好的似的,日本股市猛然就出现了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的飙升行情。
从11月中到11月末期,日本股市表现好过美股等全球主要股票市场,不但一举收付失地,再创新高,而且这一次是万股奔腾的现象。
不分行业,不分市值大小,几乎所有的股票都是红的。
绿颜色的股票每天最多只有二十只而已。
这一来,不仅股票经纪人们开始在交易大厅里疯狂庆祝,开香槟、打气球,举办庆祝的自助餐会和音乐会。
普通民众构成散户群体更被这种异常红火的行情,刺激得亢奋不已,面红耳赤地争先入市。
大家好像直到此时发现了一种既快速又无风险的挣钱办法,似乎一旦买入几只股票,积累财富就变得轻而易举。
而托股市这波行情的福,不但阿霞投入股市的那些资金,夺回了损失,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甚至连购入停车场这件事也变得容易起来。
因为对比停车场的升值速度,很明显,还是股市显得更快速,更容易。
所以最新的情况是,连新宿歌舞伎町街附近,一个面积六百平米,能停九十辆汽车,几乎日夜都能停满的停车场,居然也有意想要出售了。
而且报价只有五亿円而已,唯一的要求就是三天之内全款付清。
这可是高达百分之九十出租率的一块宝地。
哪怕不考虑地价涨幅,只对比日流水四十万円的收益,最多六七年就能回本,简直不要太划算。
毫无疑问,一旦他们顺利拿下,就是合资公司的核心资产。
甚至于许多日本经济学家对这一现象的专业分析也与宁卫民的大致观点出奇一致。
他们宣称日本正在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火车头”,提示日本到了抛弃战后养成节俭习惯的时机了,日本消费需求的爆炸增长即将到来。
这让阿霞对宁卫民专业素养再也没有了质疑,对他倾尽全力去扩充资产规模的忧虑自然大大减轻。
甚至出于惭愧,主动开始帮他计算起扩充规模该怎样有效利用现金流,最大化减少成本。
这当然让两个人的合作关系变得更为紧密与默契,谈判时产生的芥蒂彻底消散。
至于这段时间里,要说阿霞所感受到的唯一的苦恼,怕也就是要挣的钱实在太多,有点忙不过来了。
毕竟赤霞夜总会的那些重要的客户都需要用心来维护的。
尤其到了年关消费旺季,许多客人都在忙碌各种应酬,出席各种酒会。
如果没有适当问候和加紧联系,客人绝对不会想起来光顾,也许渐渐就会把赤霞给遗忘了。
还有,因为妈妈桑穿着也与陪酒女郎不同,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端装的和服,平日的梳妆打扮也很耗费时间精力。
每天不只更换上这样的服装费事,需要专人帮忙。
去美容和做头发,更是必不可少的每日作业。
而为了保证每位客人都要玩儿的开心,营业时更要一丝不苟,处理好所有的细节。
否则就会容易让客人感觉到档次不够。
像每天晚上七点,阿霞是必须提前来到店里的。
她要检查好店里各种设施,确保一切都准备妥当。
还有那些在赤霞上班陪酒女公关,说来更是没有几个让人省心的。
想想把,都是又漂亮又有学历的人精儿。
谁甘心屈居别人之下,心里不再打着自己的小盘算?
要想维持赤霞夜总会日复一日的正常运转,阿霞不仅要压得服、制得住这些女公关,也要时不时对她们耍些怀柔手段,让她们感到工作还算开心,免得她们被别的店挖走。
总而言之,在银座开夜总会来钱快不假,但在经营上也着实不容易,绝对费心费力。
只要一个粗疏大意,神经大条,就可能出问题。
这种情况下,阿霞在白天还必须分出大部分精力去安排停车场的扩张业务和日常经营。
虽然这一行对她手下的弟兄们算是轻车熟路,运营的方式比起大部分行业也算简单透明的。
可毕竟业务速度扩展太快了,阿霞他们干活儿的,适应性哪儿有宁卫民花钱买得快啊。
架不住说话间也许就又有新的停车场又被他给买下来了。
阿霞手底下总共也就八个可以信得过的兄弟,现在的局面就需要有人监管两三处了,从长远看,人力资源方面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日本毕竟不是港城,许多法律法规和港城的也不一样。
连违规停车被警察抓住都要罚款两万円,就别说其他方面了。
所以赶紧补课,学习相应的行业规矩,对阿霞来说也是当务之急。
否则真要是一不留神违反了哪项规定被人举报,弄不好是要出大血的,甚至惹来法律上的麻烦。
总而言之,哪怕像阿霞这么精明,有能力又有才干的姑娘,身兼两职也做不到面面俱到,颇有分身乏术之感。
时间一长,更是免不了叫苦不迭,有点疲惫不堪了,最终阿霞没有办法,只有跟宁卫民当面认怂,讲述自己的苦衷,和他打商量。
寄希望于他愿意暂时先把选址收购的事情放一放,让自己缓上一口气。
然而让阿霞没想到的是,再知道了自己的“苦难”之后,宁卫民虽然表示理解。
但压根就没提停止收购的事儿,而是提了另外的一个建议。
“我理解你的难处。既然夜总会和停车场你一手兼管忙不过来,那你不要做夜总会了,专心去管理停车场好不好?我们干脆为你的赤霞,外聘一个妈妈桑。反正银座想做妈妈桑的女孩子一大把,谁不愿意从打工人变成合伙呢?”
这倒是阿霞没想到的倡议,道理倒是没错,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迟疑了。
“聘谁啊?这个行业可不是谁都能干好的。而且即便是有能力,我们还得信得过才行。我的店里可没人能胜任我的位子。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没想到宁卫民明显心里早有腹稿,他把一直为坛宫饭庄揽客的另一位领袖式的带头人物推荐给了她。
“哎,别说,我还真有。你还记得坛宫饭庄那个帮我带客人的玛利亚吗?她可是烛台俱乐部的头牌女公关。成为银座的妈妈桑正是她的目标呢,为此她不但一直在为开店攒钱,也花费了无数精力和时间学习。不怕你不高兴,实话实说,她为我坛宫拉客的成绩可比你还强呢。我一直都很看好她。如果你愿意给她一部分股份的话,我想她可能会动心的,也一定能把赤霞经营好……”
“啊,那个玛利亚啊!我记得的。她好像是银座很有人气的女公关呢。”
阿霞点点头,“那……要给多少?”
“百分之三十吧。我觉得至少得三成股份,否则不显诚意。”
宁卫民沉吟了一下,果断地说。
“这倒是可以,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她……到底是不是会长你的情人?”
因为一起开了合资公司的缘故,此时阿霞已经对宁卫民改了称呼不叫社长,叫会长了。
结果这一句话,让宁卫民措手不及,“噗嗤”一口,把嘴里的茶都喷了。
咳嗽了半天,才颇有些狼狈不堪地说,“啊!我说阿霞!你别胡乱猜疑好不好,我和她清白的很啊。”
“我没乱说啊,是我听别人私下议论的嘛。正因为没把握,才亲口问你呀。会长你是喜欢那种混血姑娘的吧?”
莫名其妙遭到冤枉的宁卫民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但也只能无奈地说,“你能别胡思乱想吗?天地良心,我绝对是为了你考虑……”
可问题是阿霞这么古灵精怪的姑娘,在八卦方面的才华堪称天下无敌。
她不仅促狭地冲宁卫民眨眨眼,“你别紧张嘛,看,脸都红了。”
而且跟着又问了他一个数学问题,结果直接就让宁卫民百口莫辩了。
“会长,你真的是为我着想吗?那为什么会把我的股份挤压到最小?”
“这是哪里话啊?我没有啊。”宁卫民既不解又冤枉。
“哼,还没有呢。”
“真没有。”
然而阿霞却是振振有词,理由是相当充分。
“那好,我问你,咱们开合资公司后,赤霞就算共同财产了对吧?你六我四对吧?这样一来,假如按你的意思,我们把赤霞三成股份再给了那个玛利亚的话,会是什么结果?会长你当然还是大股东喽,占股百分之四十二,可我的股份就成百分之二十八了?排位直接降到第三位。我的会长啊。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呀?就这么想把我的赤霞吞下来,变成你们夫妻档吗?”
“我……我……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舌头根子压死人啊。”
错愕至极的宁卫民脑子一转,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数儿。
他急得都冒冷汗了,事关名誉加信誉,在这事儿可不能不较真。
“不是,不是,阿霞,你……你,你要这么说的话……嗨,那干脆我让百分之二的股份给你好了!我四十,你三十,她也三十,这总行了吧?”
哪儿知道阿霞还就等这句呢,听了立马鞠躬,然后双掌合十,开心地说。
“谢谢会长,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又这么诚心,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好嘛,就这一声,她就把这事儿给敲实了。
堂堂的宁算盘啊,是怎么也没想到,好心没好报。
他出个主意都能把自己的股份搭进去。
几句话就让自己今后的每月少了好几十万円收入。
关键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数学比赛上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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