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新郎到底在做什么?佑二郎怎么对那些人这么奉承?」
「老公,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对待你和宁桑的吗?」
「按理说,我们才是需要他这个主人劝慰安抚的对象吧?」
「太可恶了!佑二郎怎么反而去向那些人献媚,反而对我们不理不问?这还拿我们当客人吗?也太不尊重我们了!」
事实上,还不独二宫秀男和长濑康夫这两个充满阶级鄙视的家伙,私下里对得意忘形的左海佑二郎看不顺眼。
甚至就连谷口太太,远远望着可劲儿在二宫部长面前撒花儿邀宠的左海佑二郎,也挑眼了。
是啊,这并不是什么疏忽,只是单纯的不在乎。
因为不存在什么利害关系,对于谷口主任一家人的感受,左海佑二郎是完全无视掉了。
他对待谷口一家,别说和对待上司相比了,就是对比宁卫民也差远了。
面对宁卫民,左海佑二郎起码还知道说些漂亮的场面话。
可对于谷口主任,他连说都懒得说,表面功夫丁点儿没做,只顾上司和两个惹祸精的态度。
就像吃准了谷口一家人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似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不仅令人齿冷,也让谷口主任一家为之心寒。
以至于他们两家人原本很不错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这当然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市侩也不该做的这么绝。
这无疑是左海佑二郎做人的失败。
「居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人,竟然在别人的婚礼上做出这样无礼的事,就这么随便道声歉就算完了?哼哼,庆应大学毕业?现在的名校培养出来的都是这样的毕业生嘛!这么没有教养!认真说,我看比起部长的家庭,我们的家庭的家教都要好很多呢,起码我们家辛佑和佐知子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
谷口太太越说越气,埋怨完左海,自然把,甚至忍不住把儿女都卷到了里面。
佐知子才上高中完全就是孩子心性,听见妈妈夸奖自己。
自然是笑得跟朵花似的越发做出乖巧可爱的样子。
可谷口辛佑却不敢应承,他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已经在惠文堂书店帮了不短时间的忙,算是接触过真实的世界了,他可没这样的盲目自信。
「妈妈!别这么说嘛我只是个三流大学的学生。您这么比较的话,让人听见会被笑话的!」
然而这透露出心虚的话却让谷口太太相当不满,她有她的判定标准。
虽然过去也觉得儿子没出息,但现在她却拒不承认这一点。
「胡说!谁说帝京大学是三流大学的?再说了,你不是也照样通过安田保险公司的面试了嘛。报纸上都登了,安田保险可是刚刚以四千万美元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买下了凡·高的《向日葵》。这几乎是以往任何一幅画作的三倍。这样的财大气粗的公司才是日本的骄傲,辛佑你要是能顺利加入安田,全家人都会为你感到荣耀的,比去那个什么大正保险工作强得太多…」…。。
作为谷口太太忠实的走狗,谷口佐知子这个时候自然要来帮腔。
「就是就是,妈妈说的没错,哥哥要有点自信嘛一定好好干呀。总之加油就对了。」
谷口辛佑被母女两人说的无语,心说这是加油的事嘛。
「我当然会珍惜这个机会的。可我应聘的职位只是普通的职员,而且目前也只是通过初选,您未免断言太早了。何况就是被录取了又能怎样?您拿我比较的人,可是在大正保险公司的投资部门任职的正式社员。投资部啊,最核心的部门了,这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不知如何解释的烦恼下,谷口辛佑的眉头越发紧锁起来。
不过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绝不是什么过分谦虚。
要知道,如今的国际环境下,由于日元的急速升值,已经大幅削弱了日本的对外出口,日本的各大企业都在通过合理的财务传略,将经营的重心慢慢转向改善营业外收支,这个目标非常的明确。
衡量日本企业价值和收益的基准,都已经从营业利润转向经常利润,就别说原本就是考以承保利润去投资为来赚钱的保险公司了。
说白了,在每个保险公司,投资部门的人员都是企业的宝贝,属于见官大一级的存在。
那才是为企业创造利润的主力军,重要性不是其他部门能比的。
但可惜的事,无论是家庭主妇,还是只关心吃喝玩乐的小女生,都是不懂得这些的。
谷口太太和佐知子反而认为这是没有志气的说辞。
「这有什么关系,哥哥你不是才刚刚毕业嘛。总不能没有尝试,自己就先行放弃吧。你怎么总是这样,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像你这样的人可是没有魅力的,是不会有女生喜欢的。」
「嗯,佐知子说的对,连左海这样没上过大学的人,都能胜任组长,你怎么就不能成为安田的骨干精英。而且你应聘的职位,也不用去兜售保险,这点总比左海强多了。我告诉你辛佑,你以后要是进入安田保险,三年就要升任系长。要是像你爸爸一样始终默默无闻,被左海比下去了,我可不答应…」
母女俩的质问立刻让谷口辛佑压力山大。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父亲可以依靠。
「好了好了,这都是些什么话啊。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说老婆,本是别人的过错,怎么成了针对辛佑了?而且这可是人家的喜宴上,你这么指名道姓的埋怨,念叨佑二郎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这样斤斤计较的话,那岂不是和今天那两个来挑衅的年轻人一样了?」
虽然知道自己老婆是为了自己气不平,也并不介意老婆老为无法升职的事儿唠叨。
但出于心疼儿子,而且顾忌到这种场合,认为说出这样的言论实在不合适,谷口主任终于出言干涉起来。…。。
「那又怎么了?明明是对方做错了嘛,态度还那么怠慢。你没看到刚才那两个人是怎么道歉的。全然一副敷衍态度,好像说了‘对不起",就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和你们所遭受的羞辱完全不成正比。左海这家伙可真是的,身为举办宴会主人,居然会放任这种事情出现,无视我们遭遇的非礼…」
「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且不说今天的事情这么多,怎么可能顾忌周全。就说左海身为下属,总不好对上司的儿子说三道四啊。宁桑就是体谅这一点,才这么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嘛。难道我们反而要揪住不放?再说了,严格来说,我们可不是什么新郎的亲友,我们为凛子和美代子来的嘛。应该算新娘的亲友才是。而她们两个人可没怠慢我们,对吗?」
明明是自己受了羞辱,但还能为他人考虑,这点也足见谷口主任为人厚道。
别人可以不仁,他却不能不义。
而他的话,不但让谷口太太没词了,也让儿子附和起来。
「是啊,爸爸的话有道理。我们是为新娘一方来的,这件事和她们可没关系,连凛子姐也帮助她的姐姐和姐夫道歉呢…」
然而恰恰这个时候,女儿佐知子却问出了一个让谷口主任略感尴尬的问题。
「可是…爸爸,您真的不生气吗?连一点都不生气?真的不想和他们计较,还是说…」
看她的眼神,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好像是认定了谷口 主任的大度是装出来的,其实知道父亲是在外表强自忍耐,内心默默流泪似的。
这让谷口主任既感到有些温暖,又有些无奈。
大概是自己过去太软弱,太废物了,才会让女儿这样的担心啊。
「说实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谁都会生气的。爸爸只是个普通人,也很生气的…」
眼瞅着全家人都露出果然如此,了然于心的神情,谷口主任干咳了一下,稍稍有点脸红。
于是赶紧话锋一转,改变语气。
「不过,短暂地气过之后。我就想通了,明明我才是最幸运的人,真正胜利者,为什么要生气?」
这话可有奇效,全家无一例外,还是第一次从谷口先生的嘴里听到他这样描述自己,不由瞪大了眼睛,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哎?幸运?胜利者?爸爸你…」
「好好听我说…」阻止女儿的打断,谷口先生颇为自信,继续侃侃而谈。
「难道我的话有错吗?你们好好想想,那两个号称庆应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究竟有什么资格发表批评,嘲笑别人呢?难道就凭他们是所谓的金融专业人才?就凭他们在大正保险投资部工作,可以拿着保险公司的钱随便冒险吗?」
「这未免也太令人感到可笑了吧。我是说,他们这样所谓的专业人才,在投资上究竟为了大正保险赚了多少钱呢?他们能把拿大正保险的资金,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变成十倍吗?他们能保证让公司永远赚钱不亏损吗?」…。。
「至少我不相信,而且恰恰相反,我却已经做到了这些。要知道,他们为大正保险哪怕赚得再多也不会是他们自己的钱,而我赚到的,却可以放入自己的腰包。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有资格嘲笑谁呢?谁又有资格批评谁呢?难道我不是一个真正的赢家嘛?」
「就像宁桑说的那样,或许ntt还有可能继续上涨,这只股票会涨得更高。但我们作为已经赚到大钱的人,已经有充足的理由可以退出了。难道还要像那些没有赚到多少利润的人,继续冒着与日俱增的高风险坚持,去赚几个铜板嘛。没有这个必要啊。」
「说实话,他们之所以批评我们,容不下我们的谈论内容,不过是嫉妒和恐惧使然罢了。他们还没有赚到足够多的利润,所以才不允许别人提出反对看法,更害怕越来越多的人,真的会把这只股票卖掉。如果ntt股票涨势因此受阻,那他们还赚什么钱啊?」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为不如自己,还嫉妒我的人生气呢?他们就像被捆绑住的奴隶,我才是自由的。不信你们看啊,那些羞辱过我们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对的,真的那么了不起,现在为什么会比我们更不高兴呢?」
谷口主任的话让全家人都不由呆了一呆。
儿子辛佑率先恍然而笑。
「是呀,就是这样的道理嘛。没错啊,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哪儿像开心的样子。爸爸真了不起。您要是不说明我都想不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而女儿佐知子却为父亲宣告的超级利润而惊讶万分。
「哎?十倍!骗人的吧?爸爸投资股票到底赚了多少钱?天呀!难道我们家已经发财了嘛!」
谷口太太则因为子女的反应发出了埋怨和质疑,反应也要慢上一拍。
「怎么突然跟孩子说这样的话呀!不是说好了这件事要保密的嘛!何况股市是有风险的嘛,怎么突然说可以做到不亏钱啊。这样的话说出来,对辛佑和佐知子会产生误导的呀?老公,你怎么能这样?说的都是不负责任的话,不会是因为酒喝多了吧?」
别说,谷口主任当下的脸色确实有些泛红,语气兴奋,像极了喝多酒的样子。
不过实话实说,他之所以兴奋还真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而是因为第一次被儿女这么崇拜,从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家人分享幸福,想把赚到钱的好消息正式对家人宣布。
「抱歉了,原本是说好不告诉孩子们的。可是,今天我跟宁桑谈过才真正的懂得,有些问题真的已经不是问题了。比如说哦,只要我们现在卖掉大部分股票,我们就终于可以从此心安了,再不用为了股票担心和烦恼了。」
「卖掉大部分?」谷口太太仔细看了看丈夫的表情,感觉不像假话。
她却不免有点犹豫地问。「你真的决定了?要照宁桑的话去做?不再考虑考虑了?万一错了的话…也不会后悔吗?」…。。
「决定了。不后悔。」谷口主任微笑着点头,「我想的很清楚了,本来眼前这一切就都是托了宁桑的福气,我们才能得到的。难道我们的脑袋瓜,还能比他这样的聪明人强嘛。既然宁桑一直都是对的,所以这次,我们为什么不听他的建议?」
「更重要的是,运气之所以是运气,那就不会一直都在的,我们是走运的人,当然也会有一天被运气抛弃。我不想看到我们已经拥有的东西有一天再输回去。那现在卖掉,先拿回本钱就是最好的。宁桑说的对,只要拿回本钱,这部分钱不再投入,我们永远就不用担心股市行情的变动了。哪怕再大的风险也没办法伤害我们。毕竟其余的都可以视为白拿到的了。难道不是吗?」
「最后,我也是为了实现我的承诺。老婆,我这个人不是善于钻营的人,多年来一直升职无望,让你们每个人都对我失望了。更让你和孩子受了不少的苦。但这件事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当初投资本钱总共五百万円,现在我连本带利全部可以一次性拿回来了。我预计如果卖掉七成的股票,大概能换来三千万円的现金。「
「其中一千万円我作为零活资金,等候机会看是否需要补仓。此外我会连本带利给你一千万円,你存起来作为家庭的未来保障。至于剩下的一千万円,我打算再拿七百万円给你买些黄金首饰,什么款式随你去挑。最后再给你、辛佑、佐知子每人一百万円做零花钱。总之,高高兴兴去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吧。这是我这个无能的人,能为你们做的不多的一点事情了。」
这番话再度让谷口太太和一双儿女吃惊,他们望着宽和慈祥的谷口主任都不由感动了。
谷口夫人眼睛有点湿了,一边抹泪一边埋怨,「说什么呢。我从没有对你失望过,其实我早想开了,什么没有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一家人像这样在一起就好。」
谷口佐知子则兴奋的哇哇叫,「真的吗?给我一百万円随便花吗?爸爸你也太大方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谷口辛佑则说,「爸爸,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啊。您怎么会无能呢?不瞒您说,直到我自己开始打工了,我才知道赚钱是多么辛苦的事。像您这样,枯燥的工作坚持了这么多年,能不出差错把本职工作一丝不苟做好,仅靠薪水把我们养大,真的很不容易了。实在是令我感到佩服的事。我认为爸爸了不起,是真心话呀。」
对于家庭的情感回馈,谷口主任自然也是倍感欣慰。
尤其是没想到儿子对他是这么的理解。
他不由一笑,看了看远处还在弓腰伺候上司的左海佑二郎,忽然心有所感地说。
「辛佑,爸爸或许不配作为你事业的榜样。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仅仅靠献媚拍上司的马屁,是没办法获得事业的进步的。只会让原本信任你的人瞧不起你,远离你。但尽量与一些办事有能力,头脑聪明,心地善良的人靠近,做朋友,倒是很有好处的事,就像爸爸意外认识了宁桑一样。足以提升你的人生,甚至改变你的命运。」
「是,我记住了。」
对父亲的教诲,谷口辛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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