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庆子为了签下宇津井健和三浦友和,额外增加的开销可并不止他们和原事务所的解约金而已,实际上所付出的成本差不多是两亿円。
要知道,为了能真正起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也为了让这两位名演员在加入雾制片厂后安心拍戏,松本庆子完全听从了宁卫民的建议,给他们的是真正一线明星的待遇。
比如说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一个支持团队。
包括了专职的经纪人,公关人员,生活助理,造型师和配车司机。
所以至少得在事务所增加八九个人手,光薪水每个月就得多花开销五百万円。
除此之外,松本庆子以松本事务所的名义跟两个人签下的经纪合约,给出的条件也相当优渥。
合同约定,除了出演影视剧和相关宣发活动之外,不会勉强宇津井健和三浦友和参与他们不喜欢的节目和演出。
而且松本事务所和宇津井健、三浦友和签订的分成合约都是四六开。
事务所拿四,宇津井健、三浦友和都拿六。
应该说,这在整个日本艺能界都算是非常少见的仁义合同了。
因为通常情况下,在日本哪怕一线大明星,最好的待遇也不过五五开。
而且这种合同还只可能在中小型事务所中出现,大型艺能事务所是绝对不可能给这样的条件的。
像松本庆子当初合约在松竹的时候,哪怕她是当之无愧的“松竹一姐”。
但拍片仍然只拿四成的片酬收入,六成都归松竹所有。
这就是为什么日本大牌明星最后都要独立出来的原因。
实在是因为日本的业内风气使然,事务所压榨艺人太狠。
无论原来的大制片厂还是现在的电视艺能事务所,在这点上都一个揍性。
只有让事务所先捞足了,艺人才有可能分到点肉吃。
所以像雾制片厂这样待遇优厚,索取却少的经济合同,这在当下的日本艺能界简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一般的事务所可做不出这样的傻事儿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松本事务所完全背离了资本的初衷,足以对得起宇津井健和三浦友和的正直和善意。
何况老话说的好啊,人散财聚,财散人聚。
对于松本庆子而言,她在经济方面虽然有失精明,但刷的这一波好感却成功收获了宇津井健和三浦友和的忠诚。
而这样的“铁三角”恰恰是目前最不缺钱的雾制片厂真正需要的支持。
到底是赔是赚,是傻是精,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至于宁卫民,他比松本庆子还懂得这样的道理。
而且要论花钱的本事,他也比自己老婆厉害太多了。
两亿円算得了什么,他花起钱来才是真正不眨眼,如山崩海啸一般。
实际上,恰恰就在松本庆子签下宇津井健和三浦友和的时候,宁卫民就正带着渡部满和事务所的律师间宫,正在和金牛宫的大股东广平三郎,以及社长舟木稔进行着一场很有可能耗资巨大的商业谈判——替松本庆子收购金牛宫的股份。
只要这件事谈成,不知道多少个两亿円,都得让他给花出去。
当然,或许也有人会好奇。
这金牛宫不是经营得很好嘛,其麾下有邓丽君这么一位双冠歌后,唱片卖得简直飞起。
何况一旦《摘金奇缘》上映大卖,完全可以预见,邓丽君和她的新歌《川流不息》必然还能坐上轿子再火一把。
这怎么突然就要出售股份啊?
这不等于要把下金蛋的金鸡卖掉嘛,也太傻了吧。
其实这事可一点不奇怪,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金牛宫眼下是不得不走这一步,还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怎么呢?
敢情舟木稔在见过周防郁雄受到其隐隐的威胁之后,出于畏惧,他马上就跟邓丽君打电话透了下口风,想跟她合计一下该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邓丽君是宁卫民的铁杆盟友,两个人又早就因《摘金奇缘》面对的压力进行过了充分沟通,邓丽君几乎想都没想就站在了宁卫民的一边,而且态度非常强硬坚决。
她在了解到舟木稔的用意后,只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一定会和宁社长站在一起。我不可能离开剧组的,更不可能帮助外人去对付自己的朋友。如果社长您非要让我这么做的话,那我只能考虑离开金牛宫了。”
如此一来,舟木稔彻底傻眼,再也不敢对此事提及半句。
说句大实话,金牛宫唱片原本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唱片公司了。
近年的发展看似红红火火,眼瞅着要进化到五十人左右的中型公司了,似乎成绩斐然。
但说破了不过是靠邓丽君一个人撑起来的场面罢了。
舟木稔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的金牛宫作为一家唱片公司,每年的营业收入百分之九十都是通过邓丽君赚到的。
要是没了这位歌后,金牛宫就不是宫殿了,恐怕就只能叫牛棚了。
所以邓丽君一言既出,连他在内,金牛宫上上下下都得无条件服从,是万万不敢勉强这位歌后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问题是,周防郁雄的燃烧系要是迁怒下来,把他们也当做敌人,那小小的金牛宫以后又怎么办呢?
舟木稔还真不认为自己禁得住燃烧系的折腾。
为此,作为一个被两个神仙打架吓得战战兢兢的小鬼儿,他是琢磨来琢磨去,是左右为难。
既做不到去规劝邓丽君辞演,又不敢得罪这位日本艺能界的“首领”。
最后没办法了,他只好跟金牛宫的另一位大股东——广平三郎求救问策。
这是他当初在宝丽金公司上班时企划部的上司。
也是他离开宝丽金后,出资帮助他创办了金牛宫的人。
结果大佬还就是大佬,见识果然不同,广平三郎仅仅几句话就突破了舟木稔的思维局限。
“不用多想了,骑墙派是没好下场的。既然泰丽莎已经决定了,那我们还能怎么办?也只好和雾制片厂站在一起了。不过要我说啊,趁着公司现在是业绩最好的时候,我们还不如把公司股份卖掉一半。这样的话,今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都不是我们自己承担全部风险了。”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那是真好啊,颇有点进可攻退可守的高明。
舟木稔立刻意识到,要是真能卖掉部分金牛宫的股份。
那么作为股东,他们不但能马上拿到一大笔钱,变成富翁。
而且有了新股东做同盟,承压能力也会得到加强。
尤其当下这个时候,因为股市和楼市正在烈火烹油的状态里。
那么卖掉自己辛苦经营的公司,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起码拿到的钱还能用于买房和炒股。
真要投进去,就赶上个好行情,到时候没准比经营公司赚的都多呢。
于是乎,茅塞顿开的舟木稔立刻就和出主意的广平三郎达成了一致意见。
两人说干就干,很快分头各自寻起买家来。
不用说,要想出手股份,为了卖个好价格,当然就要找个财大气粗的人。
可在此基础上,舟木稔其实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就是对于管理权方面还存有诉求。
他和广平三郎不一样,金牛宫是他全部的事业基础。
如果可以,哪怕卖掉了股份,他也不希望自己今后在公司被边缘化,靠边站。
还是希望能够继续担任社长,管理金牛宫的经营的。
所以舟木稔并不是很喜欢按照广平三郎的思路,去跟大唱片公司接触,从此成为大企业麾下的一个小小厂牌存在。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买主,反而是雾制片厂一方。
道理也很简单,除了彼此合作关系亲近,利益一致,吸收这样的股东,不用担心合作生变。
关键是松本庆子并不是个喜欢把手伸得老长,控制欲极强的那种东家,今后金牛宫应该还是他当家做主。
这一点,只要看雾制片厂的管理权实际上一直都是落在冈本晃和渡部满两个人的手里,就知道了。
甚至就连松本庆子的丈夫宁卫民也是年少多金,待人亲和,念交情,出手大方的人。
再加上他曾经不计得失的帮助邓丽君拿到了唱片大赏,由此深获邓丽君的信任。
他们岂不是最好的交易对象?
退一万步讲,邓丽君和金牛宫的合约还剩两年就得重签,到时候能不能留住邓丽君,舟木稔并非十拿九稳。
要是有了雾制片厂这个股东,那就不一样了。
想必冲着对宁卫民的这份人情,两年后邓丽君也仍然会选择留在金牛宫。
因此舟木稔就给宁卫民打了个电话,想从他的口中侧目探听一下雾制片厂的实力,有没有意思成为金牛宫的股东?
要说此时舟木稔最担心的也不过是雾制片厂到底是不是像传言那样,资金紧张罢了。
结果没想到,宁卫民对他的回应那是相当积极啊。
只问了一下他的报价,很快就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回复谁愿意约个时间见面详谈。
以至于以关平三郎在唱片界的资历,他都还没来得及打探到索尼音乐和胜利唱片是否对入股金牛宫感兴趣的消息。
舟木稔就成功把宁卫民约到了金牛宫,带他和广平三郎见面。
一下子进入到实质性的接触阶段了。
此时此刻,不出意外,大家关注的重点无非是怎么讨价还价的问题。
不过,说到这个,让舟木稔和广平三郎大大出乎意料的是,宁卫民居然没有采取常规的方式,就金牛宫的报价详细的逐条探讨,而是主动交给了他们两种不同收购方案的报价。
甚至两个方案的价格差距也有点大,实在是令人不解。
于是为此,广平三郎睁大了眼睛,面带疑惑询问起来。
“噢,恕我直言,贵方提供的方案价格好像很有问题啊?”
他先用手指着渡部满递给他的第一份文件说,“宁会长,这一份方案,您打算购买金牛宫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出价十二亿円,也就是说,在您心里,认可金牛宫的价值是三十五亿円左右。但是这一份……”
他说着把旁边第二份文件拿到了面前,“这个方案,是您要收购金牛宫百分之九十的股份,您给出的报价是四十五亿円。那么在这个方案里,您认为的金牛宫价值,是五十亿円。这就让人很奇怪了,这两个方案的估值足足相差十五亿円。究竟您是疏忽了?还是您的下属……”
“没有搞错。这就是我的意思。”
宁卫民稍稍咳嗽了一下,面对愕然的广平三郎和舟木稔,很认真地说,“请容我为二位说明一下。”
“好,请讲。”
“其实自从收到舟木社长的报价,我就在认真考虑入股金牛宫的事。但说实话,凭着我们彼此的交情,凭着和金牛宫一直以来良好的合作,我很不愿意像拉锯一样的讨价还价。逐条跟两位锱铢必较。所以我今天在这里,为了免除这样的不敬,我便根据我们自身的情况,量力而行,以最大的诚意拿出了两个方案供您二位参考。”
“哦,您的意思是,这就是您给出的最终价格了嘛。说实话,我倒是希望您和我们逐条计算,毕竟第一个方案和我们的报价还是有差距的啊。而且您的股份要求到了百分之三十四,比我们预想的要多一些。至于第二个方案,虽然价格要好些,可已经不能说是入股了吧?看着像是要全盘收购的样子。这可和我们设想的不一样。而且即使这么说的话,我还是不能充分理解,您的两个方案在估值方面的差异。”
广平三郎说着,扭头看了舟木稔一眼。
舟木稔这个中间人也只好带着尴尬的笑,附和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
这种时候虽然让他有点为难,但哪头更亲近,他终究是分得清的。
“请别着急,广平桑,我马上就会说到这些的问题。”
宁卫民倒是没有介意,他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句,跟着继续解释,“第一个方案的价格主要是考虑到二位变现的需求。二位不是开价十五亿円百分之三十股份嘛,我们可以给出十五亿円。只不过要购买的股份从百分之三十变成了百分之三十四而已。我想这种价格上的折扣在正常的商务交涉里,完全是可以让步的正常的空间吧?”
“至于为什么要增加这百分之四的股份当然是为了一票否决权了。我们花钱购买股份,至少希望在公司重大决策上能够有权避免或许对我们自身产生不利的决定,这一点很重要,否则我们就没必要花这笔钱了。不过坦白说,即使是这样,这个方案也并不值得我们多么期待。因为这样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股份交易,只能保证我们双方的合作平稳而已。以我们的立场出发,从中获得的好处并不多。”
“但第二个方案就不一样了,如果二位有意愿出售金牛宫大部分股份的话,我们倒是很乐意完全接手金牛宫。此后,我们不但可以把金牛宫和雾制片厂在业务相关方面做整合调整,降低经营成本。还会想办法增加对金牛宫的投资,进一步拓展音乐方面的业务,把金牛宫真正做成有实力的唱片公司。既然这个方案能带给我们相当的利益,所以价格方面我们也希望能让朋友满意,也就有了相当的溢价。”
“当然,即使全盘收购,我们也希望舟木社长能够继续留任。其实之所以我们第二方案只要求九成股份,那一成就是留给舟木社长的。我们非常清楚,无论对于金牛宫而言,还是对于泰丽莎来说,舟木社长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所以如果二位有意成全,我们除了愿意出资四十五亿円购买金牛宫的九成股份,还会接纳舟木社长成为我们的合伙人,以后负责全部的唱片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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