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璩其实是认得完颜屈行的,他在宫里见过。
不过这种公开场合,彼此的身份都太敏感,他不方便与对方接触。
这时看见完颜屈行竟然跑到丹娘的楼阁里大献殷勤,赵璩不免有些兴灾乐祸起来。
他歪了歪身子,凑到杨沅耳边,小声道:“喂,有野男人勾搭你女人去了,你还坐得如此安稳。”
杨沅头也不回地道:“无妨。”
“哈,你刚刚不是说只倾慕丹娘吗?”
“我只是觉得,丹娘不会喜欢一个金人的。”
赵璩道:“喂,你醒醒,那是普通的金人吗?那可是一位金国的小王爷。”
“一样,在丹娘眼里,都是蛮夷,她不会喜欢的。”
赵璩一呆:“那要是我过去搭讪搭讪呢?我可不是蛮夷。”
杨沅道:“那你就去试试呗,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小心丢了面皮。”
“伱小子…”
赵璩又“鹅鹅鹅”地笑起来,他还挺喜欢杨沅看起来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的臭屁模样。
回头看看自己的十个侍妾,或站或坐,宛如仙妃,赵璩便得意洋洋地道:“我的女人也是一样,他们眼里只有我,绝不会被别的男人打动。”
“哐哐哐”
“弄潮儿已胜出,有请曹府尹披红赐赏啊!”
随着锣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年青人走上楼来。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正是鸭哥。
鸭哥就只穿着一条兜裆布,一身黝黑的肌肤宛如青铜铸就的一般。
胸肌块垒,臂肌强壮,人鱼线、鲨鱼线犹如刀刻。
他的头发是湿的,搭在肩上,更衬得他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线条都特有质感。
这时的陆亚往那儿一站,便有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赵璩的十名美妾两眼放光,尖叫着,便一窝蜂儿地冲了过去。
赵璩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一僵。
杨沅揶揄地看看赵璩,赵璩干笑两声,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我们喝酒。”
“公子公子,你也要打赏的哟,刚说好了的,五百贯呢!”
阿萏雀跃地回头叫道。
赵璩尬笑一声,讪讪地放下了酒杯:“咳,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赵璩走出席子的时候,脸就耷拉了下来。
这些小浪蹄子,在外面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看把你们惯的!
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们!
梅雨,就像画师在画作完成之后,喷上去的那口水雾。
它让山水景致一下子就晕染出了一副朦胧的感觉。
让天地、屋舍、草木、行人,都因这层润泽而产生一种迷离的感觉。
不过,身在其中的寇黑衣和杨澈却感受不到这种意境,湿淋淋的感觉让他们很不舒服。
他们正在追踪大海商关昊和那個不知来历的员外。
因为下雨,龙山市上的客人少了许多。
货主们要么躲回了屋舍里面,要么站在棚下,但是招揽客人的叫卖声也稀落了下来。
关昊和那个员外正走向龙山市的仓储区。
到了这里,行人就更少了,这让寇黑衣和杨澈的跟踪,更加的困难。
仓储区有许多还未来及得点检入库的商品,露天摆放在那里。
由于近来是梅雨季节,一些怕淋雨的货物,都用雨布密密地盖着。
寇黑衣和杨澈借着这些货物的掩护,悄悄辍在后面,才不至于被发现。
但是再往前去,却是一片长达百步,阔有五六丈的一个斜坡。
坡上便有一座大货舱。
到了这里,他们就不好再跟上去了。
因为那一览无余的坡面,上面的人只要一回头就能发现他们,根本无从躲藏。
所以,二人就在坡下一堆货物后面蹲了下来。
两人的衣衫此时都被淋湿了,贴在身上非常难受。
寇黑衣把袍子的下摆提起来,掖在了腰带里。
他抬头看看正向坡上货舱走去的那些人,警惕地道:“这货舱只有这一个出口么?”
杨澈道:“不可能,后面至少应该有个角门儿。”
寇黑衣道:“那我去后面盯着,你我便宜行事。若遇凶险时,立即招呼‘冰井务’的人过来。”
寇黑衣探头又向坡上望了一眼,只见关昊和那员外已经走到坡顶,一行人应该是要进入货舱。
寇黑衣向杨澈点点头,纵身就向货舱后方掠去。
他身形极快,起落之间,都准确地扑在另一堆货物后面,稍稍藏身后,窥那坡上没有动静,马上再弹身而起。
不消片刻,寇黑衣便消失在了飘摇的雨幕之中。
杨澈则耐心地掩身于货物之后,窥探着坡上的动静。
雨把他的衣衫已经全都打湿了,雨水沿着他的袍裾再滴落在地上。
坡上的人已经消失了,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货仓。
杨澈耐心地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坡上依旧毫无动静。
不能等了,他必须得冒险一探究竟。
杨澈先摘下佩刀,又解开腰带,把外袍脱了下来,露出里边一身短打。
然后,他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接着,他便抓起刀,深吸一口气,弹身一纵,便矮身向坡上冲去。
那坡道以青石铺就,虽在雨中,奔跑起来并不泥泞。
不过百余步的距离,杨澈施展提纵术,要完全冲上坡面去也不过就是刹那的功夫。
但他身形堪堪就要冲到坡面上沿时,坡上突然弹出两道黑影。
那是两个身材极其高大的黑衣大汉,他们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大眼。
身形甫一出现,二人就反手从腰后拔出了一根“小扫子”来。
“小扫子”就是双截棍,由“大扫子”演化而来。
太祖赵匡所用的盘龙棍就是“大扫子”,一截长,一截短,由铁环相连。
这种兵器挥动之声,短的一截犹如鞭梢,能产生一种凶猛的“鞭击力”,
最适合扫敌马腿、破敌甲胄,或者硬磕对方的重兵器。
“小扫子”基本具备相应的优势,而且易于携带,很适合用于个人较量。
两个黑衣人手执“小扫子”,就大步向杨澈冲来,踏得脚下雨水四溅。
杨澈大吃一惊,抬手就要放出哨箭。
他知道,行藏已经败露。
但还不等他按下机簧,坡上两名黑衣大汉,竟也不约而同地抬起了一条手臂。
那手臂指向淫雨连绵的天空,两道尖锐刺耳的箭啸声破空而出!
杨澈顿时心头一凛,毫不迟疑,转身便走。
他的猎物竟先他一步发出了响箭!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不止行藏败露了,而且对方还有埋伏。
他已经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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