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咱们就不接了吧?曲大叔,以后再有闻风找来咱们‘有求司’的案子,你甄选一下。
那些有助于咱们建立人脉的就接下来,普通的事情就算了,咱们现在又不指着它来赚钱。”
房间里传来鹿溪的声音:“我二哥可是要考功名的,等他状元及第,外放地方的话,不是一地知府也是大州通判的,以后‘有求司’唯一的要务,就是给二哥建立人脉。”
杨沅提着一个圆形的包裹,让青棠招呼店里伙计把车上的东西搬下,他自己就先进了“风味楼”。
二楼最尽头鹿溪的住处长廊外,春花和秋月正守在那里。
见是杨沅上来,她们自然不会阻拦,杨沅便一直走到鹿溪门前,正听到她的声音。
房间里又传出了曲涧磊的声音:“鹿溪啊,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老叔是这么想的。
现在咱们‘有求司’的名声,知道的人还不是太多。
所以知道咱们的存在,还能找准门路的,就算这个人自己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他能知道咱们‘有求司’,还能准门路,那他背后…”
“啊,不错,是我考虑不周了。”
鹿溪的声音顿了顿,道:“那就这样,咱们人手够用的时候,这样的案子也不妨接下来。
但是太忙的时候,就要有所选择。有助于拓宽二哥人脉的,哪怕没什么钱,也要优先接下来。”
曲涧磊笑道:“好,老叔也是这個意思,那你忙着,我去处理一下。”
老曲叔走出房门,一眼看见杨沅,不禁面露惊喜。
杨沅马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曲叔会意地一笑,顺手带上了房门。
就听里边鹿溪的声音继续说道:“鸭哥,还有半个月,属于咱们自己船队的第一次远航就要开始了,你们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
接着就听鸭哥对鹿溪说着什么。
外边,老曲叔低声笑道:“鹿溪这丫头很聪明,初时她还多向李夫人和丹娘请教事情。
我和她爹对她也多有指点,可现在,很多事情她已经能比我们想的还周到了。”
杨沅笑道:“我家鹿溪本就聪明,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时常能琢磨研发出种种新菜了。
其实世间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一旦开了窍,自然能触类旁通。”
就听里边鸭哥说完了话,鹿溪又道:“嗯,这次让咱们的人多历练一下。
当地的能人自然也是要招募的,但重要的位置上一定要有咱们的人。
像这次倭国之行,无奈之下,只能叫两个暹罗人做火长,真是叫人担心。
这要是自己人的话,我也不用这般牵肠挂肚了。”
鸭哥的声音笑道:“嫂子,你这话可就有点口是心非了。
只要不是嫂子你亲自驾船跟着二哥,换谁去,嫂子伱也得牵肠挂肚。”
鹿溪的声音娇嗔道:“你小子讨打是不是,快去忙你的吧。
我可告诉你,你那边要是出了纰漏,我扣你一年的工钱。”
“哈哈,嫂子好凶,亏得我二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二哥一到,嫂子马上火气全消。”
“臭小子,滚!”
“好嘞!”
鸭哥嘻皮笑脸地出来,看到杨沅,不禁怪叫了一声:“二哥!”
杨沅阻止不及,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鸭哥兴冲冲地迎上来,刚要说话,杨沅板着脸道:“陆亚,你敢对二嫂不敬,罚你一个月薪水。”
鸭哥苦起脸道:“不是吧二哥,我二嫂都没罚我,你这刚回来就扣我的工钱!
你知道为了筹措这次远航,我这一个多月都是怎么过的吗?”
杨沅道:“我不听,你要是不想被扣工钱,就马上滚!”
说完,杨沅便推门走了进去。
鸭哥还想跟进去,被曲大先生一把拉住。
老曲笑道:“你个臭小子,真是没个眼力见,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鸭哥翻了个白眼儿道:“老曲叔,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呢?
可这不是大白天呢么,他们就算久别重逢,不也干不了什么嘛?我还不能去凑个趣儿了?”
鹿溪也是老曲叔从小看着长大的,他鳏孤一人,早把鹿溪看成女儿一般。
听鸭哥这么一说,老曲顿时就把老脸一沉,喝道:“鸭嘴里吐不出象牙,给老夫滚!”
杨沅在外边与鸭哥说话的时候,鹿溪就听到了杨沅的声音。
三上千雅昨晚回来,那时鹿溪就知道杨沅今天要回来了,只是具体的时间无法确定。
在她想来,二哥若是一早启程的话,怎么也要等快傍晚的时候才能到码头。
她却没有想到,二哥最终选择了夜航船,竟是不辞辛劳,连夜赶回来的。
这时听到二哥的声音就在外面,鹿溪又惊又喜。
她跳起身来,就要迎出门去,刚走了两步,忽又停下。
她匆匆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又抻抻衣角,理理头发,才忙活了两下,杨沅便推门进来了。
“二哥!”鹿溪叫了一声,眼圈儿就红了。
杨沅可不是游山玩水去了,虽然他没有交代此去倭国要做什么。可越是如此,鹿溪越是知道,此去必有风险。
只有非常危险的事,二哥才会瞒着她,就像为了给杨澈大哥报仇,二哥宁可被她误会,也不肯吐露实情一样。
为了不让二哥牵挂,码头送别时,鹿溪一副浑若无事的模样,可她私底下不知有多担心。
现在看到二哥回来,而且是囫囵个儿的回来的,没缺胳膊少腿儿,鹿溪的心事放了下来,却没来由地红了眼睛。
“我家鹿溪现在了不得啊,有点当家大娘子的味道儿了。”
杨沅笑吟吟地说着,把包裹往桌上一放,向她张开了双臂。
鹿溪一头扑到杨沅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嗅着他的味道,把脸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鹿溪多日来的焦虑不安,一下子就被恬静安闲的感觉取代了。
小青棠交代店里伙计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便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她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儿,正看见师公挑起鹿溪姐姐的下巴,对着她的樱桃小嘴重重地吻了下去。
小青棠蓦然张大了眼睛,赶紧把门关上了。
但片刻之后,门又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
青棠看着看着,好像有点儿馋了,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二哥买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可还中意。”
杨沅把鹿溪抱在腿上,一起坐在桌前,看自己送她的礼物。
包袱里是一只匣子,呈圆月状,分十二格。
每一格上都写着两个字,正月、如月什么的汉字鹿溪一看就懂了,但“弥生”、“师走”什么的,她认得那字,却不解其意了。
只是从正月依次看下来,虽然不解字面意思,也不妨碍她推测出“弥生”就是三月,而最后一格的“师走”就是十二月。
鹿溪轻轻拉开一格,只见里边是一副用纯度极高的黄金打造而成的稻穗状花簪。
再随手拉开一格,却是用翡翠、珍珠和白玉打造而成的一枚菊花状花簪。
这十二格里,显然是用各种珍宝打造的十二种不同造型的花簪。
女孩儿家哪有不喜欢珠宝的,看着那做工极尽精致、美轮美奂的首饰,鹿溪的瞳孔顿时惊喜地放大了。
杨沅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轻轻拿起一串用最上等的红珊瑚和用后世标准来说堪称极光天女级珍珠制造的花簪,轻轻地插进鹿溪的秀发,柔声道:
“日本国精致、好玩的东西不少,可是适合女子使用的不多。
这是我快马跑了三天三夜,赶到他们的都城京都,走了好多好多家店铺,才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喜欢吗?”
“嗯嗯嗯…”
鹿溪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脸蛋儿上泛起了幸福的红晕。
她丢下宝石,便在杨沅脸上印下一个甜甜的吻。
杨沅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嗯,这是吉田政厅官家里头祖传的一套珍宝,作为吉田家的传家之宝,放在最隐秘的地室里边。
当初为了找出吉田家的这座地下宝库,他的人都要掘地三尺了。
所以,为了物色这件礼物,他确实是很辛苦的。
青棠猫腰贴在门口,轻轻地含着指尖,心中好不艳羡。
多漂亮的首饰呀!如果我是师公的女人,那我也会有一份的吧?
哎,师公什么时候才肯要了人家呀,好急!
丹娘如今不在临安,她去建康开店去了。
丹娘是和艾曼纽贝儿一起带人去的。
丹娘去建康铺设“水云间”和“风味楼”的分店,艾曼纽贝儿则去开设珠宝店和香料店。
杨沅听鹿溪介绍说,丹娘现在负责传授“有求司”招募的第一批十三人江湖千术,同时已经开始在山阴、建康等大阜开设餐饮分店。
这些分店一方面可以作为公开的稳定赚钱的产业,同时又可以作为情报网络的情报点使用。
鹿溪和丹娘其实都是极聪明的女子,但是唯独对于杨沅,她们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自从知道杨沅有心于功名,她们俩就坚信,她们的男人一定会成功。
杨沅考中解元之后,这一想法在她们心中就更是不可撼动了。
杨沅被鹅王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去参加“发解试”,他都没有想过进士这一关怎么过。
然而鹿溪和丹娘已经在畅想杨沅中了状元之后的仕途该如何走了。
二哥那么厉害,以后肯定是大宋宰执啊,顶天了、到头了!
为此,这对小姐妹居然利用杨沅传授给她们的表格法,对大宋王朝自建立以来所有当过宰执的官员进行了一轮精密的统计。
她们统计出了成为宰执的入职门槛以及哪一条路入职概率最高。
现在,她们就已经开始为杨沅踏上宰执之路,开始铺垫第一块基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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