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kyo文京区。
一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穿过残破的街道,他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不停的回头张望,当周围没有行人的时候,他扎进废墟中,从一个难引人注意的角落进入了幽暗的地底世界。
地表上残破荒凉,行人全部目无神采,浑浑噩噩,但是进入地下世界之后,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闭塞阴冷,反而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数量众多且复杂的地下通道内,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在活跃着。
这里便是绝大多数tokyo百姓听说过,但是基本没有到达过的黑市!
进入黑市之后,刚刚满12岁的铃木太郎小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帽子,然后尽可能地昂首挺胸,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但是没走多远,他便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点鹤立鸡群,周围前来逛黑市的人无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走路的时候低着脑袋弯着腰,生怕被别人看清楚长相。
聪明的铃木太郎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也低下头弯下腰。
地下的通道里闪烁着昏黄的光,有的光线若隐若现,对于12岁的铃木太郎来说,实在有些渗人。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用余光留意着黑市阴影里售卖的东西。
他听到人们刻意压低声音讨价还价,还看到了以物易物的场景。
倭国本来就是一个贫瘠的岛国,在东方战略轰炸和封锁西南海域之后,各方面的物质极度匮乏。
就拿铃木太郎的家庭来说,他的母亲原本在电话公司上班,父亲是大学教授,两人的收入足够养活铃木太郎及其妹妹和弟弟。
铃木家也可以说家底殷实。
原本铃木太郎衣食无忧,父亲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有一个好成绩。
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学校隔三差五便关闭,每日进行军事训练,母亲也被电话公司辞退。
大学校园里读书的人越来越少,校长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父亲这个大学教授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前往电气公司担任技术顾问。
比起其他街坊邻居,铃木家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被征召上战场。
除此外,便没有任何幸运了。
母亲在中原人的战略轰炸中失去了一条腿,虽然得到了及时救治,但是由于医院药品极度缺乏,当时并没有完全治好,出院之后并发症众多。
当下铃木太郎冒险进入黑市就是因为母亲的病又严重了,急需要消炎药。
黑市里售卖任何东西,就看你有没有购买的资本。
铃木太郎低着头缓缓地走着,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小心地观察着黑市的各个角落。
他很快便发现了自己想要购买的东西,磺胺针剂!
并且不止一个人在卖,毕竟现在消炎药和黄金一样,甚至比黄金还要贵。
铃木太郎逛了许久,终于走向了一个摊位,因为在他看来,这位摊主是所有售卖药品摊主中最有长相最柔和的。
黑市上的药品贩子看到有人走向自己,心头一喜,想着大生意又来了,可随即又看到是一个小屁孩,他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铃木太郎又瘦又小,与叫花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身上的那身衣服还算干净得体。
他学习周围人的样子,压了压帽檐,然后哽着嗓子道:
“你们这里有更好的消炎药吗比如青霉素。”
药品贩子豪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
“小子,知道青霉素,看来你还算识货。
不过嘛,青霉素那东西我们可搞不到,有这点磺胺就已经很不错了。
家里有人生病了吧,急需药品是不是,别躲着了,你这样的情况我见太多了。
若非走投无路,谁会选择黑市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贩子又看了铃木太郎几眼,语气转冷。
“小子,磺胺就在这里,你买得起吗买不起就滚远点儿!”
铃木太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看着贩子手里的磺胺,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打量黑市四周。
他的表演非常到位,给人的感觉是小心谨慎。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铃木太郎没有看贩子的眼睛,看着磺胺说道。
贩子的神情也郑重起来,点了点头。
就在铃木太郎小心翼翼从怀里掏钱包的时候,头顶传来防空警报的声音,因为防空警报听的多了,他们能够凭借声音的长短和急促与否来判断敌人轰炸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但是今日的情况稍微有些特殊,防空警报的声音响了十几秒钟后忽然变得急促。
药贩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因为这意味着敌人此次出动的轰炸机的数量在50架以上,普通的地下水道根本就无法保证安全,需要去政府修建的防空洞。
同时也意味着,很多人将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贩子要走的时候,铃木太郎终于掏出钱包,然后朝对面亮了亮。
药贩子看到钱包里厚厚的一打钞票,足以买下他手上所有的磺胺。
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是他还是决定将这单生意做完之后再离开。
防空警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并且沉闷的感觉从城市的另一头远远地传了过来。
贩子一把就夺过了铃木太郎的钱包,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了,他只是打开撇了一眼,确定是钱之后,他把磺胺塞到了铃木太郎的怀里。
如果搁在平时,他一定会检查每一张纸币,可是现在轰炸机马上就要把炸弹扔到头上了。
后者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向着下水道的另外一头跑去。
贩子同样也是满心欢喜,大轰炸之前竟然还完成了一笔大买卖,实在是天照大神保佑。
他抱着钱跑向最近的防空洞,片刻之后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了下来,周围很多人从他的身边跑过,他没有反应,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药贩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只能不停的敲打脑袋。
直到又有人撞上他的肩膀,将他撞了一个趔趄,他才赫然发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所有人都在朝东边跑,但是为什么刚才那小子跑向了西边,西边好像没有防空洞
他为什么要冒险呢
药贩子的眼睛忽然睁大,然后发疯一般打开了那个钱包。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钱包里的确被塞得满满当当,但是整个钱包中有且只有一张纸币,其他的全都是从数学课本上剪下来的纸片。
“八嘎呀路!”
那小子根本没钱!
药贩子立刻逆着人流向西边跑,想要把那小子追回来。
但是直到他跑到地道口,仍然没有找到人。
看着远方不断逼近的黑压压的轰炸机,他最终没有勇气冲出去,破口大骂一阵后,马上又掉头返回!
晚上,铃木太郎满身灰尘的回到家里。
当母亲和弟弟妹妹迎上来关心的时候,他献宝一般的拿出了磺胺。
天一黑城市便进行灯火管制,由于白天的大规模轰炸,父亲回来的很晚。
铃木智久是一个大学教授,曾经留学欧美,知识储备极为丰富。
因为他是相关行业的专家,顾而没有被征调到部队中。
得知太郎偷了磺胺,他也没有责备,反而有些开心。
现在一切都乱了套,只要能够活下去,礼仪廉耻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今天敌人轰炸了tokyo城外的炮兵工厂、三菱的坦克工厂、川崎的码头、陆军罐头厂,以及铃木智久自己工作的电气公司。
恐怕死了一两千人,受伤的更是难以计数。
回来之前听说罐头厂被炸,铃木智久还刻意绕道罐头厂,在混乱的厂区里捡了十几个肉罐头。
看着三个孩子沉浸在肉汤中,铃木智久露出疲惫的笑。
现在很多人都在说国家要亡了,中原人会杀死了他们每一个人。
学校和社会的秩序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曾经一起在大学教书的同事,尤其是文科方面的,40岁以下的,全部被强征入伍,现在不知是生还是死。
周围的街坊邻居几乎每一家都有人死在战场上!
以后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他只能倾尽全力守护自己的小家。
一家人睡在地下室里,铃木太郎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知道今天中原的轰炸又死了许许多多的人。
年轻躁动的铃木太郎希望自己尽快变成一个成年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上战场,用枪保护弟弟妹妹和父母。
尽管他只有12岁,但是学校已经组织10岁以上的人进行训练,每次军事训练的时候,铃木太郎都是最积极的那个人。
他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得到一把真正的刺刀,将刺刀捅入可恶的中原人的胸口。
睡梦中的铃木太郎仍然喃喃不断。
‘帝国不会亡,拿起武器杀死每一个敢于踏上帝国土地的人……’
————
“啊!”
北领地的坑道里。
山田孝义从睡梦中惊醒,刚才的梦境实在是太过可怕,他全身几乎被冷汗打湿,醒来依旧后怕不已。
周围的士兵和很多充当后勤支援人员的民众依然在沉睡,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扭着身体、眉头紧皱,显然梦里也不踏实。
山田孝义被噩梦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他用步枪撑着身体艰难地坐了起来。
在过去这数日的战斗中,他至少杀死了六个米国士兵,高强度的战斗让他身体的肌肉异常酸痛。
尽管挡住了敌人的攻击,但是他们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米国人的攻击也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们往坑道里灌水、灌烟、破坏了坑道的通风。
坑道里的空间虽然宽敞,但是随着敌人的攻击,条件越来越恶劣。
基本上没有任何卫生可言,泥沼粪便混杂在一起,臭气熏天。
甚至很多时候还能闻到腐烂尸体的臭味。
老鼠更是吱吱乱叫!
刚开始的那两天,民兵的战斗热情也很高,口号声不绝。
但是当他们见识到了真正的战场,体会到了坑道里的恶劣条件之后,再也没有力气高喊口号了。
眼神空洞,举止畏畏缩缩。
黑暗的角落中不停的传出男人和女人呜咽哭泣的声音。
在幽暗封闭的通道里,人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的压抑。
山田孝义等一线的士兵只能用疯狂的杀戮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发泄胸中的压抑、憋闷和仇恨!
白天敌人狂轰滥炸,整个通道摇摇欲塌。
军官们在晚上的时候经常会组织夜战,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要持续多久!
山田孝义来到饮水的地方,往自己的水壶里灌满了水。
正准备给思念的人写信,坑道中忽然想起了战斗的哨音。
地面上。
经过数日的战斗,陆战一师在坦克的配合下,艰难的拿下了倭寇的两个阵地。
白天的时候,有飞机大炮掩护,罗伯特莱基等人可以勉强的睡一个安稳觉。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却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睁大眼睛盯着黑暗。
因为敌人可能在任何时间,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士兵们疑神疑鬼,前几日甚至发生了误击事件,造成多名士兵被自己人打死。
现在一旦到了晚上,没有人敢轻易离开战壕。
甚至士兵们还必须排队去监听地底的动静。
监听设备是工程技术人员临时赶制的,虽然做工粗糙,但是勉强能够听到地下的一些动静,起到一定的预警作用。
和罗伯特莱基待在同一个散兵坑里的是话唠约翰布朗。
天黑之后布朗就一直叨叨不停,罗伯特莱基已经知道了布朗的性格,如果不让他一直说话,他很快就会陷入神经质的状态。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愿意跟布朗待在一个散兵坑,罗伯特莱基只能自己承受。
久而久之,罗伯特也习惯。
罗伯特对最早阵亡的马克怀特一点都不熟悉,只知道他来自缅因州,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现在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和弟兄们多熟络熟络。
比如约翰布朗,熟悉之后发现话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至少在他说话的时候,会传递出一种莫名的心安。
此刻两人正在一个大喇叭状的监听设备之前聆听地底的动静。
忽然,罗伯特发现约翰布朗滔滔不绝的声音停止了。
他立刻专注起来,将整只耳朵都贴到设备上,地底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嘟!嘟嘟!”
罗伯特立刻吹响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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