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有味道的神鬼事 > 第10章 韦玭治马终有报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且说那京兆府孟州泛水县内有一个小村庄,此处居住着国初时小逍遥公的族人后代。待到韦玭成为韦氏族长时,他们韦氏一族在此地定居已然历经五代之久。

    身为公侯的后裔,照常理而言,理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努力博取功名光耀门楣。

    然而,或许正是由于国初迁徙至此的缘故,这韦玭自小便对读书之事毫无兴致,反倒是痴迷于舞刀弄枪之类的武艺。

    不仅如此,他还尤其热衷于饲养各类鹰犬,并时常邀约族中的年轻子弟一同四处游荡,寻觅野物,而后相聚一处大摆宴席。

    再加上韦玭为人豪爽大方、出手阔绰,在这泛水县里可谓是声名远扬,结交之人遍布全县上下各个阶层。

    除上述爱好之外,韦玭还有一独特的喜好——马匹。不过,他对于马匹的偏好却与寻常人大相径庭。

    通常情况下,旁人若有幸获得一匹良驹,定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照料,唯恐稍有疏忽致使爱马失神受损。

    可韦玭却不然,他反倒钟情于那些尚未经过驯服调教的烈马,乐此不疲地沉浸于驯服治理这些马匹所带来的成就感和愉悦感之中。

    每次弄到马以后,韦玭都会亲自上场。烧灼马身、剪剔马毛,凿刻马蹄,用烙铁在马身做出标记,然后套上缰绳,系上绊索,编入食槽,赶上马床。这一套程序下来,光是修整仪表和处理内务,“马之死者十二三矣!”

    但这还不算,剩下的幸存者则开始进入训练阶段,“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催促它们快速奔跑,而且还要步伐整齐,保持队形。

    “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策之威”,前面有衔口饰物的妨碍,后面有皮鞭竹条的威迫,在这种情势下,还没等调教结束呢,几乎一半的马就都被虐待而死了。

    然而,对于这样的行为,韦玭却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但凡家中饲养的马匹出现马蹄受损或者难以继续被驯服和驾驭的情况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吩咐手下之人将这些马匹转手出售。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当中,经由韦玭之手处理掉的马匹数量可谓数不胜数。无论是在泛水县,亦或是在京兆府,人们都知晓这位小逍遥公的后代——韦玭有着如此独特的癖好。

    当然,并非无人尝试规劝过韦玭。即便后来韦玭肩负起了家族族长的重任,面对他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依然能够振振有词。

    “我这治理马匹以及驯化它们的方法可都是有理有据的呀!绝非是我刻意标新立异之举。要知道,就连《庄子》里面都说得明明白白,若是那马匹自身无法承受,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每次看到韦玭梗着脖子,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旁人在几次三番劝说无果后,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

    毕竟,尽管小逍遥公这块金字招牌已然传承了好几代人,但其影响力仍旧不容小觑。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般人实在没必要去轻易得罪他们家。

    咸通末年,某天,韦玭收到了来自县城好友的热情相邀。巧合的是,他自己也恰好有些事务需要前往县城处理。于是乎,韦玭稍作收拾,唤上一个仆从,骑上马背向着泛水县城进发。

    等到了县城并将诸事妥善料理完毕时,已是饭点时分。想到自己对从村子到县城这一路上的情况颇为熟悉,韦玭灵机一动,干脆邀请帮自己办事的友人一起,在城中寻觅一家酒肆,好好吃上一顿。

    常言道:主不吃客不饮。韦玭本就是个性情豪爽之人,此时更是毫不吝啬,大手一挥,吩咐店家速速呈上一桌丰盛的酒菜。不多时,美酒佳肴纷纷上桌,众人围坐一团,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阵嘹亮的吆喝叫卖声打破了这份和谐与欢乐。只听得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卖马啦!卖马啦!”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韦玭的全部注意力。原本正沉浸在饮酒作乐氛围中的他,刹那间精神一振,匆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霍然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跨出门槛,定睛一看,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牵着一匹毛色如雪、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稳稳当当地站立在街边。

    韦玭见状,径直走上前去,围绕着那匹白马仔细地端详起来。他先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接着又俯身查看了马蹄等部位,如此反复数圈之后,心中不禁暗自欢喜道:“好一匹神骏的白马啊!”

    随即,只见韦玭满脸通红,脚步踉跄地朝着那位卖马人走去。待到近前,他才稍稍稳住身形,然后咧开嘴笑着对那卖马人道:“这位兄台,你这匹马可真是神骏非凡啊!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试其脚力呢?”

    其实早在之前,那卖马人就已经注意到韦玭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不仅如此,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浓烈得刺鼻的酒气也扑面而来。当下,卖马人的心中便生出了几分不情愿来。

    然而,当卖马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韦玭身上所穿着的衣物时,他原本想要拒绝的念头却不由得迟疑了起来。这衣着显然非富即贵,若是轻易得罪这样的人物,恐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思及此处,卖马人尽管心有不愿,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将手中紧握着的缰绳缓缓地递到了韦玭的面前。

    韦玭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缰绳,身手矫健地翻身跃上了马背。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见半点酒醉后的迟缓与笨拙。

    紧接着,他身子微微一侧,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一般,迅速而轻盈地翻身上了马背。

    待坐稳之后,韦玭轻轻一抖手中的缰绳,同时双腿猛地夹住马腹。那匹骏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指令,当即仰头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一时间,只听得马蹄声犹如阵阵闷雷,响彻整个熙熙攘攘的大街。路上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纷纷侧目,更吓得连忙四散躲避,生怕一不小心被撞个正着。

    不多时,韦玭骑着马绕回了酒肆门外。他动作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然后拍了拍马脖子,对卖马人道:“你这马确实不错!若想要跑得更快些,只需再加两鞭子即可。”

    “开个价吧,我要了。”

    听到韦玭问自己价格,卖马人想了一会儿,把自己心里期望的价格说了出来。但心里却想着估计这位贵公子还会压价,也做好了折上一份的准备。

    谁知道等自己把价格说出来以后,韦玭却直接点头应道:“你这价格倒也算公道合理,本公子也就不再与你讨价还价了。”说罢,还转头示意身旁的仆从取出钱财。

    卖马人心里不禁有些惊喜。又细细的告诉韦玭自己的这匹马该如何喂养和调教。

    对卖马人的话,韦玭根本听不进去,大手一挥。你和我家仆从说就行了。然后又回到了酒肆。

    交易结束后,仆从把买下的白马拴在了酒肆外头,等着韦玭出来。

    酒宴终于落下帷幕,满脸通红的韦玭看见自己买下的那匹马以后。踉踉跄跄地的走了过去,奋力爬上马背。好不容易坐稳后,韦玭伸出手,从一旁仆从的背上取下那根沉重的铁鞭。

    只见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口中轻喝一声:“驾!”这匹白马便迈开步伐缓缓前行起来。而那个仆从见状,赶忙骑上了先前进城时韦玭所骑之马,迅速跟上主人的步伐。

    一行人出了繁华热闹的泛水城,登上了地势开阔的东原。放眼望去,前方皆是平坦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韦玭此时兴致大发,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鞭,毫不留情地朝着马屁股狠狠抽去。只听几声清脆的鞭响,白马吃痛,嘶鸣着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那仆从虽然也是骑马紧追不舍,但无奈韦玭的坐骑跑得实在太快,他只能望着前面扬起的滚滚尘土,拼命追赶。就这样,韦玭一路疾驰,连续赶了十几里路。

    突然,韦玭回头张望,发现身后竟不见仆从的身影。于是,他略微放慢了速度,稍作停歇。不多时,后方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韦玭一听便知是仆从快要赶上了。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提起铁鞭,又是重重一挥,打在了马身上。这次,白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提速向前冲去。一路上,无论是深沟还是高坎,它都能轻松一跃而过。

    然而,随着马匹速度越来越快,韦玭开始感觉到自己之前喝下的美酒渐渐发挥作用,头脑变得昏沉起来。此刻,他明显感到身下的马儿奔跑得过于迅猛,自己似乎已经难以掌控局势了。

    就在这时,眼看着身下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至一棵巨大的桑树下,韦玭强打精神瞅准时机,双腿猛地一蹬马背,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精准无误地一把抓住粗壮的树枝,顺势稳稳当当地坐到了树上。

    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心有余悸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暗自思忖道:“如此一来,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吧?”

    然而,让韦玭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匹马在狂奔出数十步后,竟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调过头径直朝桑树下飞奔而来。

    待到近前时,它扬起头颅,瞪大眼睛直直地望向坐在树上的韦玭,口中不时发出阵阵高亢嘹亮的嘶鸣声,同时还不停地抬起前蹄奋力刨着地。

    瞧那架势,仿佛对于韦玭跃上枝头的举动极为不满。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只见那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竟然张开嘴巴开始啃食起桑树来。随着它上下颚的不断咀嚼,一块块犹如巴掌大小的木块纷纷从树干上掉落而下。

    啃了一阵子之后,也许是感到有些疲倦了,那匹马暂时停下了啃树的动作。

    或是原地卧倒稍作休憩,或是低下头去啃食几口周围的青草以补充消耗的体力,但不管怎样,始终都未离开桑树周边十步或五步的范围。

    待得休息妥当、体力恢复之后,那匹马便再次扭过头来,继续对着桑树发起猛烈的攻击。

    没过多久,原本粗壮结实的桑树干愣是被这匹执着的马儿硬生生啃掉了一大截。

    而此刻仍高高坐在树上的韦玭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

    他满心狐疑地紧盯着下方正埋头苦干的白马,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这马的举动如此诡异,韦玭甚至开始怀疑起这匹白马是不是蓄意想要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韦玭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树枝攥得更紧了些,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

    就这样,在紧张与恐惧的交织下,韦玭不断地重复着握紧树枝的动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韦玭的心愈发慌乱起来。就在这时,那匹白马突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朝着远处的草丛走去。

    趁着这个难得的间隙,韦玭站在树上迅速地左顾右盼,试图寻找一处能够借力安全落地的地方。他惊喜地发现就在桑树左侧不远处,竟有一口已经干涸的水井。

    眼见那匹马在草丛里安静地休息着,韦玭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了树。落地后的他来不及喘息片刻,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枯井飞奔而去。

    短短几步距离,对此时的韦玭来说却犹如万里长征般漫长。终于,他成功抵达了井口,没有丝毫犹豫便纵身跳入其中。

    然而令韦玭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匹看似正在休憩的白马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韦玭刚刚落入井底的瞬间,只见那白马如同闪电般疾驰而来,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身体狠狠地砸在了韦玭身上。

    可怜的韦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给彻底压垮在地。最终,韦玭和那匹白马双双毙命于这口枯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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