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连发缓了半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他坐在那儿,用手在地上划拉着,那模样真是要多心酸有多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本来啊,他这小生意做得挺红火,也挣了不少钱,他还盘算着攒攒钱,以后能盘个门市,把生意往大了做呢。
可谁能想到,这横祸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来了,一下子就把他的财路给截断了。
地上满是洋钉子,他一边用手划拉着这些钉子,一边默默流泪。
被人这么欺负,他心里苦啊,那时候挣点钱可太不容易了。
等把洋钉子都划拉得差不多了,他得把这三辆倒骑驴送回家啊。
兄弟们都知道,前面两辆送回去了,到第三辆的时候,可费劲了。
这倒骑驴被踹得不成样子,前面有个轱辘都瓢了,后面那个轱辘也是,歪歪扭扭的。
推着这玩意儿,那可太吃力了。
七马路的老哥们应该都清楚,七马路往这边走的时候有个大上坡,推车上坡,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他费力推车的时候,小贤他们一帮人从七马路儿童电影院那边过来了。
小贤眼尖,瞅见了,“哎?那是不是四哥在推车呢?”
大志也看了一眼,“是四哥,没错。”
小贤他们几个赶忙跑了过去,“叭”的一下帮着推起车来,“四哥,四哥。”
史连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还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
那时候的人都好面子,怕丢人。
可他这模样,光挡着脸有啥用啊?眼睛被打得像熊猫似的,又肿又青,都快睁不开了,脸也肿得老大。
小贤着急地问:“四哥,你这是咋了?谁把你打成这样啊?”
在南关这一片,从大马路开始,谁不知道小贤的名号啊?平常哪有人敢动四哥,敢跟小贤叫板呢?
小贤说道:“四哥,你可别瞒着,到底咋回事?”
再看四哥的车子,车圈都被人踹得变了形,车上的摊儿肯定是被人掀了,用来固定的胶合板都碎成渣了。
就这副惨样,史连发都没舍得扔,还想着弄回去看看能不能修修,再粘一粘接着用呢。车上那些洋钉子混着冰糕纸什么的,脏兮兮的,显然是从地上划拉起来的。
小贤看着四哥,“四哥,你别不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四哥叹了口气,“哎,啥也别说了,是这么回事。我在那儿卖东西呢,镇海五金那哥仨不让我在那儿卖了,上来就砸了我的摊儿,还把我揍了一顿,还放话,只要我再去光复路,就把我腿打折。”
贤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妈的,他欺负谁呢?吹什么牛逼!四哥,走,我带你过去,找他算账!”
说着,朝旁边一个老弟喊道:“你过来,把四哥的车送回去。”
四哥忙说:“贤啊,算了,咱别去了。”
“不行,四哥,必须得去!这仨家伙太欺负人了,都欺负到咱们自家人头上了,这能忍?”贤哥怒吼道。
于是,贤哥、三成、老海、大志、老七、二林子一大帮人,跟着四哥就朝着光复路奔去。
没多会儿就到了光复路。很快,就来到了镇海五金商店。
四哥指着说:“就是这儿,就这屋,走,进去。”
那时的贤哥勇猛无畏,从腰间“嘎巴”一下抽出个家伙,像是蒙古刀之类的小刀,握在手里,往身后一背,然后推开门就进了屋。
屋里,那哥仨都不在,只有个大胖娘们在。这大胖娘们是周振海的媳妇,嘴角有颗老大的痦子,痦子上还长了根毛,看着就泼辣凶悍。
她坐在那儿,拿着两根毛线针正在织毛衣呢,织一会儿就往嘴里塞把瓜子,嚼完把皮往地上吐。
贤哥他们一进来,她就不耐烦地问:“你们找周振海有事啊?买货就买,不买别耽误我时间。”
贤哥瞪着她问:“我问你周振海在不在家?”“你谁啊?你要是买货就买,不买别废话。”这老娘们,仗着自己老公在这一片是个混社会的流氓,平日里对顾客那是极其恶劣。
谁来她家买东西都得遭罪,她总是骂骂咧咧的。
以前大家都提倡五讲四美三热爱,可在她这儿卖货,完全就是爱买不买的态度。
有时候顾客让她找零,她都不给,扔几根钉子进去,还说什么“这次用不了,下次用呗”,这不是胡扯吗?可一看她家好几个纹龙画凤、胳膊粗壮的老爷们成天在柜台边喝酒,顾客们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为了两毛钱挨顿揍可划不来,只能忍气吞声走了。
今天这老娘们对贤哥他们说话也这么难听,尽是些没用的废话。
三成听不下去了,骂道:“老逼娘们,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们就不敢动你,听见没?我再问你,你家那个周振海在哪儿呢?”
这老娘们就像蒋门神的媳妇似的,从里面走出来,双臂一抱,把毛衣往柜台上一放,“哎呀妈呀,嘿!我在光复路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在这一片,谁他妈敢动我?你们这群小毛孩,毛都没长齐呢,跑这儿来撒野?也就我当家的不在,要是在,就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都给你们掰折,赶紧滚犊子,滚!”她这么一喊,店里的小服务员也过来了,这小服务员人还不错,劝道:“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闹了,万一一会儿我家老板回来了,事儿可就大了。”
三成一听就怒了,“我操,我就是来找你家老板的,还能有多大事?”
说着,一把将那小服务员扒拉到一边,“老弟,没你事。”小服务员赶忙躲开。
那老娘们见状,冲了上来,“啥意思啊?来啊,你动我一下试试,动我一下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着自己那硕大的胸脯。
她长得肥肥胖胖的,像头猪一样,不过也有个“优势”,那胸前就像挂着两个大气球似的。
也不知道当年她的胸罩是在哪儿买的,估计都没她这么大尺寸的,感觉用手轻轻一碰,都会像气球爆炸一样。
她这一拍,那胸脯晃个不停,“来来来,有种你往这儿打。”
三成可不会惯着她这臭毛病,一个箭步冲上前,“你妈的,我操!打就打!”“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电炮就砸在了这老娘们的嘴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她的嘴顿时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三成紧接着一把薅住她的头发,“你妈的,你跟谁这么说话呢?别人或许惯着你,你三爹我可不会!听明白了吗?你个臭娘们,给我过来!”说着,用力一拽。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这老娘们杀猪般地嚎叫着。
三成从腰间“啪”地抽出三棱刮刀,拿出来后直接往她脖子上一顶,“别叫!再叫我今天就弄死你!”
旁边有个菜板子,三成拿着三棱刮刀朝着菜板子“噗”的一下扎了上去,那菜板子竟被扎成了两半。
这老娘们一看,吓得赶紧捂住嘴,不敢再出声了。
三成走过去,拍拍手,把三棱刮刀往桌子上“砰”地一砸,“你妈的,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我问你,你家男人呢?”
“我家男人在前面喝酒呢,在天元火锅。”“走!”贤哥看了看,一行人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贤哥还忍不住抱怨,“这娘们,真欠揍,瞅着都恶心。等会儿回来,我还得扇她两巴掌。”
四哥也没说话,大伙都听贤哥的,朝着前面的火锅店走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天元火锅。
这火锅店在光复路中间的位置,原来那儿是卖纸笔批发的。
火锅店门口摆着几个铜锅子。
贤哥他们刚到,老板就热情招呼,“哎呀,老弟们,来来来,吃火锅啊。”贤哥几个人没理会,径直就往屋里走。
进去一看,周振海、周振龙、周振江果然在屋里吃火锅呢。
而且屋里不光他们几个,还有一帮在光复路的社会人。
这里面有个人,常听江湖故事的大伙可能都知道,这人叫孙守贵,也在里面坐着,还带着几个小弟。
这时候,贤哥他们一进来,“叭”的一声,往那儿一站。
孙守贵看见了,“哎,我操,这不我老铁吗?哟,来得巧啊,哟,三成啊,大志啊,都来了。”
贤哥却沉着脸,一声不吭。孙守贵纳闷:“这是咋了?跟谁打架了?”
贤哥开口道:“我问一下,你们这桌谁是周振海?”周振海他们几个,那身材是相当魁梧。
周振海、周振龙、周振江,一个个膀大腰圆的。
这时候吃火锅吃得热,衣服都脱了,一个纹着老虎,一个纹着龙,还有一个纹着下山豹。
那模样,看着就吓人,一站起来,身上的肌肉直颤,真跟蒋门神有得一拼。
周振海斜着眼问:“小老弟,找我们有事?”“你就是周振海?”
“对,我是周振海,这是我两个兄弟,周振龙和周振江。”
孙守贵忙打圆场:“贤哥,有啥事好好唠唠,都是哥们儿朋友。”
这时,四哥史连发推门从外面进来了,往那儿一站。
只见四哥那模样,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嘴也歪了,嘴角还有血迹,大金牙那位置看着都渗人,衣服前襟上全是血,要多惨有多惨。
孙守贵认识四哥,一看,“哎呀我操,这不四哥吗?你这是咋啦?”
四哥一指周振海他们,“就是他们。”
周振海冷笑一声,“哼,我告诉你,你他妈找谁来都没用,别想找人说情。光复路这儿就他妈不行,你来卖货,下次我还揍你,记住了。”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头。
贤哥几步走上前,周振海还以为贤哥是来替四哥说情的呢,觉得大家都是哥们儿朋友,以后让四哥在那儿卖货就算了。
而且他根本没把贤哥这帮人放在眼里,瞧着他们都才十六七岁、十七八岁的样子,能成什么气候?他们自己可都是三十来岁、成家立业的老流氓了,还会怕这些小毛孩?可孙守贵知道贤哥这伙人的厉害。
他一看贤哥脸色阴沉地走过来,心里暗叫不好,这是要动手啊!
果然,贤哥走过去,“叭”的一下就把周振海伸出来的手指头给薅住了,紧接着用力一攥。
“啊,你妈,给我松开!”只听“嘎巴”一声,那声音清脆无比,周振海的手指头被撅折了,贤哥还攥在手里呢,那得多疼啊!周振海疼得嗷嗷叫。
旁边他的两个小弟见状,“哥!”喊着就冲了过来,伸手在桌上抄起酒瓶子。
刚要起身拿起来,大志、三成他们就过来了,从腰间抽出家伙,三棱刮刀、剔骨刀“叭叭”地拽出来,朝着那两个小弟的大腿就扎了过去。“你妈!”“噗”一声,一刀就扎进去了,两人大腿上鲜血直流。
刀一抽出来,带出一股血,溅得到处都是。孙守贵慌了,“我操,贤哥,差不多得了啊,差不多得了。”
这边贤哥紧紧攥着周振海的手指头,同时在桌上拿起一个啤酒瓶,朝着周振海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啤酒瓶应声而碎。
看着四哥那被打得像桃子般肿胀的双眼,贤哥猛地松开手,一把拽住周振海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过来,紧接着就是几记狠狠的电炮,直往他眼睛上招呼,“操,让你嚣张!”周振海疼得嗷嗷直叫,“哎呀,我操,哎呀呀呀呀!”那模样,眼珠子差点都被打瞎了。
贤哥反手又是一个凌厉的大鞭腿,朝着周振海的脸狠狠踢去。
这一脚下去,周振海那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就被撂倒在地。
他体格大,这一倒下,半条胳膊砸在桌子上,“哐”的一下,竟把桌子给压翻了。
要知道,他们吃的是火锅啊。
这桌子一翻,火锅“哗啦”一下倒了,滚烫的汤汁溅了出来。
有个人被烫着了,是他们这桌的曲亮。
这小子是二道的,平常就爱装犊子。
人家其他人都站起来了,像孙守贵他们都站着呢,就这曲亮还在座位上坐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感觉自己段位高着呢。
他拿着筷子还在那慢悠悠地夹菜吃呢,仿佛这场打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这火锅汤一下子崩到他脸上,那嘴里、脸上满是油水混合物啊。
那时候的羊肉肥,汤汁温度高着呢,他的脖子也被烫到了,当场就起了大泡。
这小子“嗷”的一声站起来,“哎呀我操,你们这帮小逼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贤哥扭头看向他,“你他妈骂谁呢?”
“我骂你呢,没看见把我烫了啊?”
孙守贵急忙过来,“亮子,别急别急,算了算了。”
贤哥转过头,对孙守贵说:“守贵,这面子我给不了你。你看看他把我四哥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贤哥又薅住一个人的头发,“咣”的一下就把人扔到外面去了。
这边拽着,那边曲亮还在嚷嚷:“你们的事儿我不管,我跟他们也不熟,可我在这儿吃饭呢,你们把我烫了,这笔账怎么算?”
贤哥回头说道:“不好意思,哥们儿。守贵,你跟你那哥们儿说一声,烫了就去看病,花多少钱我小贤出。”
孙守贵忙说:“行了,行了,这样吧,一会儿我领你上医院看看,把泡挑了,抹点烫伤膏就行。我哥们儿……”
“什么你哥们儿,在我这儿不好使。”
本来贤哥都要出去了,可那伙人还在外面继续揍周振海他们哥仨呢,“当当”的踹人声不断。
四哥都看不下去了,上来劝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别打出人命了。”
小贤他们下手可没个轻重,那是往死里打啊,被打的几个人都像血葫芦似的。
有人被打得抱着头求饶,“哎呀,我操,老弟,别打了。”
三成、老海、大志他们一听就火了,“
你管谁叫老弟呢?谁他妈是你老弟?”被打的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只能一个劲地喊:“大哥,大哥,别打了,我都被打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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