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冷冷地盯起殷惟郢道: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藏着掖着。”
殷惟郢踌躇了好一会,好几次都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去说。
黑夜里,她舌尖微动,似在回忆那时银耳羹的甜味。
良久后,殷惟郢总算道:
“你…是不是有时喜欢我,有时讨厌我?”
“哦?”陈易有些意外,“开窍了,观察这么敏锐。”
“你什么时候讨厌我?”
“你不安分,颇多算计的时候。”陈易的嗓音里没什么好气。
“那…”殷惟郢停顿了一下,接着有些忐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最喜欢我?”
陈易想了一会,回道:
“你翻白眼吃瘪的时候。”
殷惟郢听到之后,怔住在床榻上,长眸垂下,缩了一下,心头止不住地流出苦涩滋味。
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这个时候的殷惟郢,总是美得难以言述,她落寞似水,像是细雪后如洗的碧空,微微朦胧,点点情动,陈易不住把她搂近了些。
半晌之后,陈易缓缓开口道:
“我之前说过,你若安分些,我就少折腾你些,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府上的人。”
殷惟郢静了好久都没有说话,陈易也暂时不睡了,不然她朝下头下手,自己就又要惊醒起来。
只是这景王女或许是太畏惧他了,许久都无话。
她迟迟无话,陈易有些眼皮子打架,慢慢阖上了眼。
睡意下沉,沉到深处,陈易全然睡着了,而殷惟郢却还没有。
她的身子有些软化,而他的手仍搂着她的腰肢,景王女长眸仍垂着,往前靠了一点点,细语呢喃:“我都是你的人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害你了,夫君…以后我就这样喊你……”
殷惟郢说着说着带了鼻音,黑夜里,陈易的手里沾到了一滴泪水。
………………………
一早醒来。
陈易看了看左手边的大殷,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小殷,二女都睡得正熟。
轻轻把搂住大殷腰肢的手挪开,陈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温柔捋了捋她稍显凌乱的发梢,陈易便缓缓转过身去。
他从身后抱住了小殷,后者被突然一抱,嗫喏了一声鼻音,但也没醒过来,仍在睡着。
搂了好一会,陈易总算是满足了些,便从床榻上起身,转去洗漱。
洗漱过后,迎着一派晴空,陈易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正深吸一口气,陈易听到些细微的脚步声,转过头,便见周依棠缓步自客房里走出。
陈易张开双臂,就朝她走过去。
然而,当他整个人走近到她一丈之时,就似是被卡住一般,不管如何用力使劲,都不得寸进一分。
陈易只得放弃了,叹了口气道:“抱一个都不行?”
“不行。”周依棠回得平淡,“有这时间,你去练剑。”
陈易闻言,戏谑道:“我还是怀念前世,你任我抱任我搂,要你做什么,你再不愿你都得做…”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周依棠的指尖已轻轻抬起。
“你在威胁我?”陈易沉声道。
“是又如何?”周依棠并不否认。
“你威胁我,我就不练剑了?”陈易退开了几步,恶狠狠道:“我立刻练剑……”
不一会,陈易便回卧房取剑。
漆黑的后康剑在日光下格外显眼,陈易摆起了剑势,先是起剑,转身,剑势游走,身躯在院子里辗转腾挪。
于陈易如今的四品境界而言,这般摆剑势,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只是武道如逆水行舟,若不勤加磨砺,迟早不进则退,而许多武学上的一朝顿悟,也往往离不开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更何况,这剑是练给周依棠看的。
大概半个时辰后,算算时间,陈易便把后康剑收剑入鞘,而周依棠也微微颔首。
“若入三品,按道门的说法,便是炼神还虚。”周依棠兀然开口道。
陈易大概记得炼神还虚是什么意思。
炼神还虚这一说法,出自于道门,又称上关,九年关,按字面意思,便是将修炼而来的元神归入到虚无之中,而以武道而言,便是将自己的武意归入到虚无之中,让武意经历一个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的过程。
就像是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而埋入三品的炼神还虚,也是同样的一个道理。
陈易记得,前世自己补天而死的时候,已经跨入到了一品末流,若是按常理来说,三品的炼神还虚似乎不成问题,可问题在于,一切都不太按常理。
不知因何缘故,前世被当成一场游戏,而那些前世的领悟,在这一世也就需要重新去领悟,而领悟出的东西,也不一定与前世相同。
陈易想了一会,回过神来后,便看见周依棠直直凝望着自己。
“寅剑山之法,道武双修,到炼神还虚这一关,可谓水到渠成。”她不动声色地说道。
陈易闻言,苦笑了一下,心里明白她暗里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接着由此想到了什么,说道:
“你再给些道法我修一下。”
对自己来说,寅剑山的活人剑可以暂时不练,但寅剑山的道法,可就不能不练,更何况在之后行走江湖,这些道法也大有用处。
独臂女子似是看穿了他的心境,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系在腰间的方地里,取出了一卷道册。
她随手一推,道册便落入到了陈易手中。
陈易接过道册,封面上写着“道策”二字,他只扫一眼,便收入到了怀里。
转过身,陈易举目远眺,站了好一会。
周依棠没有看他。
站了好一会,陈易终于开口道:“你不问我看什么?”
“我不必去问。”
陈易失笑了下,接着道:
“我在看秦青洛和祝莪那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些事我想托你去做。”
“但说无妨。”
“祝莪某次说私房话时告诉过我,大婚那日,她们曾去道观里祈福,那时算了一次命,谶语是——破军星入夫妻宫,婚姻有名无实。”
陈易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笑道:
“我以此做点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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