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在酒肆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陈易从来没想过,自己所做的那些事竟会带来如此结果。
自己向来只关心自己想要的结果,至于后来的事,一概不在乎。
但其实世界不是静止的,不是围绕自己一个人转,缘起缘落,一念起,诸念生,不经意做下的事,将带来难以想象的结果。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
就好像陈易从未想过当个大侠,可如今回头看去,竟满是自己的侠名。
闵宁仍旧走在前面。
陈易抬起头,这时不住问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不错。”闵宁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洒然道:“为了这么一日,我准备了好久。”
她的脸颊还残留着英气的红晕。
陈易哑然失笑,心中的滋味实在难言。
是喜悦、激动、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闵宁错过了视线,颇有几分可惜道:
“实话说,我原本想得更完美。”
陈易微微抬起了手,佯装不在意地将目光落在空处。
如今闵宁给自己带来的感触已经够深了。
于是,他随意道:
“更完美是怎么完美法?”
闵宁洒然一笑道:
“你随我来。”
说着,她指向远处的戍楼。
那是整座京城最高的楼。
指给陈易之后,她骤然疾行,两脚踏上屋檐,如同点在水面般踏着砖瓦而去。
陈易见状也不耽搁,随着她快步疾驰,不一会便冲到了戍楼之上,举目可见整座京城的繁华风景。
楼很高,八面有风。
而闵宁一屁股就利落地坐到楼顶上,她解下腰间的酒葫芦,迎着日光道:
“真是好风景。”
大风袭来,陈易的袖袍猎猎作响,不知为什么,站在这样的高处,他明明比闵宁武功要高,但又更加局促。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陈易问道,他扶住楼柱道:“这里风很大。”
“就是因为风大。”闵宁毫不犹豫地回道。
陈易听到之后,对闵宁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想法皱了皱眉头,这不由让他想起了秦青洛,那女子王爷也是这般的人。
二女有所相像,有所不同,相像在于她们都英气逼人,不同在于闵宁要更轻盈、如逍遥剑侠,秦青洛要更厚重、如苍山负雪。
闵宁斜眸扫了他一眼,问道:
“你这时又在想什么呢?”
陈易当然不会说自己在拿她和女王爷作比较这种讨打的话,他想了想,还是跟在闵宁身边坐了下来,双手往后,抓住楼顶的屋瓦。
而闵宁却是一腿屈膝、一腿伸直的闲散坐姿,风中发梢凌乱,可她虚眸享受着冷风吹拂。
陈易迎着风,良久后开口道:
“可能我恶性未除,命里如此,我不知怎么说…如今我不想做个恶人,但我好像不是天生的好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谁都不是很在乎。”
陈易向着心上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个人如果是你的心上人,你会很想让她知道你是怎么想。
最后,他停顿了好一会后道:“但是我今日见到…原来我不在乎的东西,竟会是如此…动人。
“其实我明白。”
陈易看了过去。
“我什么都明白。”
她高坐戍楼,极目远眺道:
“正因为我曾经历过,我才会带你去看看。”
不经意的一次出手相救,让新年来时,一家人都阖家团圆,扫走门前之雪,贴上对联,哪怕这一家人在记忆里已经失去了名字,近乎烟消云散。
同样,不经意的一次退避三舍,原本团圆之家,可能瞬间就残缺不堪,家中终日有人以泪洗面,泪水自面上流啊流,洗到一贫如洗,洗剩断壁残垣。
“有的事,如果你不路见不平的话,就会有人走向末路。有的事,只需要你小小地伸出手,就不会落得太糟。”
她灌了一口酒,缓缓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看那些了么?”
陈易淡淡道:“我明白。”
他如何不明白,闵宁不想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不仅如此,还希望他是个同样行侠仗义的大侠。
若他日在江湖之上,自己与闵宁同行,或许会有侠侣之名。
这一刹那,他回想起那群孩子喊自己大侠,莫名其妙地开始期待起,到江湖上与闵宁同行的画面。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呢?
闵宁待陈易想了一会后,迎着冷风,缓缓开口道:
“你喜欢我,我能接受你,其实我不知我什么时候觉得能接受你,但是姐姐越说你会毁了我,我就反而越觉得我真能接受你。”
陈易明白她口中的“接受”就是“喜欢”,只是她脸皮还很薄,说不出口,于是陈易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接受的我?”
闵宁努力想了想,咕哝似地说道:“婴儿塔的时候?又或是淮水村?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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