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连着休息了六日,顾于欢是爽了。
但一想到还有几十沓的合同单子没签完,他刚好起来没多久的心情就又被糟蹋了。
不仅时不时要接收天道老头的传音符“轰炸”,旁边还总有人盯着看,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心烦意乱地签完第n张后,陪伴顾于欢鏖战签完了几千张单子的那支朱砂毛笔终于支撑不下去——
“咔”的一声,自尽了,发出一道清脆声响。
他这边弄出的声响自然也没逃过慕羡安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笔断了而已。”顾于欢扶着额头,生无可恋地坐在书案边,抬头一看客房里排的满满当当的清一色合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在周围翻找了一阵,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问一直坐在旁边陪自己签字的白衣青年:“你那边有笔吗?”
“有,”慕羡安点头,不知从哪找出一支笔递给他,“别太累着自己了,实在不行,你歇一歇。”
“忙着呢,没时间歇,”拿到新笔后,顾于欢又开始了漫长的埋头苦干,“天道老头昨天传音来说,有两只很棘手的冥鬼还没被剿杀。”
“等签完这些讨厌合同我就要去忙了,总不能把剿杀冥鬼的压力都给其他人扛着,自己躲在后头。”
“可是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慕羡安一顿,到嘴边的劝诫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顾于欢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都是失焦的,眼底更是一片乌青:“连着签了这么多张合同,笔杆子都夭折了,你说呢?”
待他话毕,似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不佳,天道老头的“心灵鸡汤”下一秒不请自来。
一道细小的空间裂缝被突然撕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蚂蚁字的传音符顺势飞了出来,落在顾于欢面前的书案上。
不知道天道老头最近是不是脑子抽风了,突然嚷嚷着要紧跟潮流,学习新改版文字。
好好的传音符不用,偏偏要写一堆狗看了都摇头的蚂蚁字。
纯费眼。
红薯重度依赖:【口乞了吗?】
顾于欢拿起那张传音符扫了一眼,持笔回复。
汉尼大爷:【没吃。】
红薯重度依赖:【妈的,我吃了。】
汉尼大爷:【滚。】
红薯重度依赖:【妈的。】
汉尼大爷:【别用手写了,说出去丢人。】
红薯重度依赖:【要亻尔官?】
看顾于欢忽然冷不丁笑了出来,慕羡安心道一句奇怪,凑近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传音符。
却见,那张传音符与其他普通传音符不同,又突然自主出现了一行新文字。
红薯重度依赖:【我困了,好想去唾觉。(说点好听的,不然伐亻尔加班)】
顾于欢骂街的话都在心里起草800字了,结果硬是被天道老头这一句硬控,咬牙切齿憋出几个字。
汉尼大爷:【那就去睡觉。】
汉尼大爷:【还有你那错别字,我都不想说你。】
本以为对面不会再回复了,岂不料天道老头偏不打算这么做,语音输入也要和他尬聊下去。
红薯重度依赖:【话说,都给我打了这么多年工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汉尼大爷:【……你是见人。】
天道老头的心咔咔碎成了渣。
红薯重度依赖:【我昨晚梦到你了。】
红薯重度依赖:【你猜猜,在我梦里,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汉尼大爷:【我是死人。】
一句话彻底把天聊死。
写完这两个字,顾于欢的内心毫无波澜,反倒是看到最后两个字的慕羡安不好了。
直到传音符那边彻底安静,他才沉凝开口:“我觉得,天道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那样说自己。”
“我知道啊,但我说的是事实,”顾于欢面不改色,也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哪分不对,“死了就是死了,很难承认吗?”
慕羡安不再说话。
顾于欢说的事实,他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不愿接受现实而已。
他曾亲眼见过黎遥城血流成河的惨状,亲手触碰过道侣已经冰冷的身体,亲身经历过失去道侣的痛苦。
用尽毕生所学,费尽毕生人脉,依旧只能看着道侣的魂魄消散却无能为力,直至再也无迹可寻。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种绝望与自责。
所以,当他从逢君身上寻出那张定身符后,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恍惚,以为还身在梦境中无法走出。
直到再次触碰,那枚死气沉沉的道侣金印也随之发出久违共鸣。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鱼真的回来了,只是不记得他了而已。
虽然现在对方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但慕羡安并不想将人逼得那么紧。只要顾于欢好好的,他连那七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我脸上是有花吗,值得你盯着我看这么久?”
慕羡安恍惚盯人的时间一长,察觉到不对的顾于欢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道。
被发现了作案动机,慕羡安有些心虚,急忙收敛了情绪,佯装无事对上顾于欢的视线认真回应道:
“没有花,但你好看。”
七年的浑浑噩噩,如今哪怕只是单纯看着对方,于他而言都是难得。
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他又怎会甘心吝啬自己的爱意?只要对方接受。
“可我觉得你好奇怪啊,”顾于欢心里藏不住事,没过一会儿就把刚刚的事抛在了脑后,想问当场就问了,
“明明我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掰着手指,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拎出来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找你要东西,你什么都没问就把芥子袋给我了,哪怕最后我给你灌酒你都不反抗。”
“还有前几天,虽然你那个时候真的很欠揍,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骑在你身上那种类似的事,我好像在哪经历过。”
“我觉得,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
“对你好需要理由吗?在我这里不需要。”慕羡安淡定抿了一口茶,又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
“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但前提是你愿意听,愿意接受。”
“那你先说来听听呗!”顾于欢凑了过去,没过多久又被对方右耳上的白玉穗耳坠勾去了注意力,想去摸但又觉得太过冒犯,只得口头问了一句,
“不过,你这个耳坠倒挺漂亮的,为什么只有一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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