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争依然毫不避讳,十分坦诚的笑呵呵朝着白先生叫了一声。
“神医大叔。”
“我就是看看你的胡子留了几年,眉毛有没有变白,耳垂是不是明显有福气,头发还多不多。”
“……气色好不好。”
这话没让白先生出现任何意外神色,反而继续好奇的询问。
“你看这些做什么呢?老朽的胡子,眉毛,耳垂,头发难道与其他人能有不同吗?”
老者只见萧争摇了下头,笑容璀璨的回应。
“想看看世外高人有什么不同,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还补了一句“胡子有点短。”
在萧争的想象中,头发花白还身板特别直溜的老头,这个年纪了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老人的体态。
反而看起来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衫洗到发白都没有半分明显褶子。
他肯定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那个胡子早应该留了很久才对,怎么会还半长不短,是只垂过下巴一点的山羊胡。
再长一点,那就跟仙侠剧里德高望重的掌门人似的,得帅多了。
默立一旁的蓝慕瑾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
“阿争,白先生是长辈,不能如此说话。”
萧争抿了抿嘴,老实了。
倒是白先生笑意盈盈,浑不在意,略微想了想神色认真没有半分搪塞。
“世外不一定有高人,住在山里的可能是采药人。”
“家师喜静,老朽随家师住在山上,采药方便种药也方便,却没有身处闹市的医者见过的病患多,自愧不如。”
见萧争看着自己听的认真,白先生仿佛也是孤独了许久,又毫无保留的对他解释道。
“师父在,不留长须。”
“师父不在了,我便成了师父。”
萧争微微蹙了下眉头,突然他就感觉这老头也挺可怜的,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但略微一想,就能想到他曾经在山上陪着一个老师父的日子。
照顾师父起居,采药晒药,甚至要自己亲自动铲挖土,去种药。
直到自己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年岁,师父没了。
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不知去处,才从久居的深山里来到了闹市中。
没有想着颐养天年,还是最想悬壶济世。
“神医大叔。”萧争朝桌子对面凑了凑,真挚诚恳的道了句谢。
“此次真是麻烦您,为了来医治我,一路风尘的来至皇城。”
“还随着被连累也关在了府里,半月都不得出门。”
见白先生果然赶紧摆手说着“无碍无碍,在何处都一样。”
萧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巴掌一拍话锋突然一转。
“自然是神医在哪,就能在哪悬壶济世,何况不辞辛苦为我医治,那就跟我再生父母一样一样的。”
“自此您就安心留在这!殿下都给您单独辟出了个药园子!”
就在白先生茫然诧异的眼神里,萧争朝蓝慕瑾眨了下眼,都没给说话机会紧接着补了句。
“明个我再给您收个帮您种药的徒弟,从此您就是师父。”
白先生都懵了,不是怎么乱七八糟的三言两语就?
就常住五皇子府了?
他倒不是急着走,至少也得试着帮萧争解毒,若真是无可奈何再辞别也不晚。
可这话头好似有些听着别扭似的,什么还连药园子都留出来了,种一季药起码几个月。
这不就说的是起码得住几个月?
这不妥,这可不妥,好似要在皇子府养老,别扭至极。
即刻他就想婉言谢绝。
“……这,老朽这般年纪恐怕不好在此添麻烦。”
正对萧争身上毒性挂心的蓝慕瑾只反应了几秒,他早就对白先生不定哪日会辞别忧心。
鬼使神差的顺势接了这突然冒出来的瞎话。
“往后还烦劳先生辛苦,药园已经开垦好,先生可随意知会下人做些杂事。”
萧争:上道。
白先生还想再说什么,又一想,此时府外头被围着,起码也得半月之久。
解毒之事也不是一时,便只回应了句“殿下客气”,没再说什么。
蓝慕瑾缓缓松下口气,才开口询问“先生,不知阿争体内的毒性可难解?”
提到中毒,白先生直接将药园子之类的事放下,专注沉吟了阵,才模棱两可的回应。
“这毒性的源头确是一时无法辨认,单是中毒时日已经这般久,便已经较为难解。”
这话让蓝慕瑾心头陡然紧张起来,好在白先生确实与其他医者不同。
或许是怕萧争多想,紧接着细细解释。
“或许毒本身并不难解,只是已经存于体内两年之久,早已经渗进肺腑。”
“也只能日积月累来驱散。”
“暂开些对症汤药,慢慢祛除吧。”
这本就是事实,任何毒性长久蛰伏在体内,都不能避免渗进脏腑,何况已经有两年之久。
只要白先生没说无解,便已经是当下最好的结论了。
蓝慕瑾将白先生送出门,谦恭的再次道谢“辛苦先生。”
而后便专门有下人提着灯笼送老先生返回住处,蓝慕瑾眼看着老者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才转头看了一眼又咬了块苹果的萧争。
一时沉默无言,没作任何耽误走出了院子。
召过远处巡逻的侍卫,开口下了令。
“去将西边那个空院子的土翻了。”
随后便有人提着铲子直奔西边一处空院子,连夜快速将院里的杂草给挖了干干净净。
蓝慕瑾返回内殿时,萧争已经坐在了床上。
连里衣都给脱了,赤着上身,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泛着瘀紫,许多伤口还未开始愈合。
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但萧争却没有了像当初那般大喊大叫的反应,就那么神色淡淡的坐在床边等待着,朝着蓝慕瑾笑了笑。
“等你帮我抹药呢。”
脚步停顿了一瞬他便走过去,取过药盒与萧争坐在了面对面。
在药盒中轻轻捻起一些,用指腹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在周围轻轻涂抹。
这些伤痕比当初抽在后背和脚腕处的一鞭子要重许多。
因为是反反复复叠加着,但萧争没有任何闪躲,也好似并不疼一般。
当初一碗驱寒药都抱怨苦的人,在听闻自己以后日日都要喝汤药,也并没有表露抵触不愿。
没有说话,蓝慕瑾清楚的明白,萧争只是在他面前又恢复成了鲜活的模样。
在跳脱的性子掩盖之下,阿争还是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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