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后来,那沙竟海百无聊赖时,会指点慕容离所学武学一二。姑苏慕容自创建时慕容老太爷以一套“梅玮诀”在江湖上成名立足,所使重剑凌厉刚劲,并看重内功心法修炼,以气御剑,威猛八方。传到慕容德选时,慕容德选认为使用重剑在招式挥洒上过于笨重,遇得机敏灵活的对手,难免不敌,便加以改进,将重剑换为较轻便的单剑,出招更加迅捷,到得后期,慕容德选素喜吹奏长笛雅乐,整日携带在侧,于是将单剑换成了白玉长笛,虽无兵刃那般锋利,但其依托内力,已是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慕容离年幼时慕容德选便用木剑、粗棍等授她习武,意在重修习内功心法。慕容离倒也聪慧,加之从小被慕容德选严加教导,一日日下来,内功造诣上虽不如其父深厚,但在年轻一辈的江湖武林中已是独一无二。
沙竟海当年与慕容德选交手时已全数记下他所出一招一式,着重内劲逼出,再加上男子特有的刚劲力量,所出招式皆为阳刚一派,到慕容离使用时,终究是女子,阳刚之力不足,一套“梅玮诀”使下来稍显无力。沙竟海天资聪颖,对所看过使过的武学套路在心中早已牢牢记下,虽未与慕容离拆过招比过试,但已想到男子与女子即便使同一招数,也不尽相同,便告知慕容离不必刻意按着慕容德选的强劲模式练习,依着自己心中所感所念,怎么出招舒服怎么来即可。果然慕容离由着性子使出的招式更加灵活难以琢磨,逐渐与白玉长笛融为一体,再加之内力相托,更是精进不休。
慕容离感激他不吝指点,对他生了几分好感,送饭的时候也渐渐多了起来,那沙竟海瞧她日渐出落得越发美丽,身材也变得婀娜多姿,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不禁生出了另一番情愫。
慕容离秀眉微皱,说道:“总不能是我自己传出的吧?”
沙竟海重重“哼”了声,说道:“到底是何传言,让你这般在意?算下来,你已经很久没来了。”说着眼睛渐渐地模糊了,失落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慕容离站远了几步,脸埋在黑暗中,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才道:“这段时间来了一波又一波武林中人,他们都是为寻你而来。”
“寻我?”沙竟海惊讶道:“是何人?”
慕容离道:“自是各门各派中人,还有些不知名的,沙竟海,你好厉害,竟引得那些人纷涌而至,甚至不惜以死为代价。”
沙竟海心下一沉,暗暗狐疑道:“沙某已无亲人,在江湖上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到底是什么人会舍命来救沙某?”
慕容离接着道:“那些人自称是听了江湖传言,只要谁能沙翁救出这姑苏慕容,便将毕生武学悉数传授,你说,是不是很诱人?”
沙竟海哈哈一笑,讥讽道:“但凭这些,就想习得沙某毕生武学,真是痴心妄想!”
“是痴心妄想,还是心有他念?”慕容离依旧不远不近地道:“传闻那姓沙的男子瞧上了慕容庄主,想要逃出这生天,娶她为妻”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随即抽出负在身后的白玉长笛,指向沙竟海,恨恨地道:“你当真不知?”
沙竟海被这一番言语惊得一时语噻,突然仰头大笑几声,瞪着双眼道:“不错!沙某是喜欢你,亦想过若能有出去的那一天,定表明心迹,与你相守,助你掌管这慕容山庄!沙某旧时素来独来独往,既无师傅师兄弟,也无知交好友,江湖上的人即便知晓沙某被关到此处,也不敢随便得罪姑苏慕容。”他看着慕容离恼恨地用长笛指向自己,向前缓缓走了两步,铁链发出“叮叮当当”声响。
沙竟海冷冷一笑:慕容庄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是沙某在幕后操纵告诉你,沙某行事向来独来独往,最看不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说结交朋友,更是免谈!我沙竟海宁愿孤家寡人一辈子,也不屑与那些虚与委蛇之徒同流合污!
慕容离瞧他满脸怒容,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怒,显然是不知这传闻。心道:“知道此地的只有我和聋哑老仆,那老仆断不会传递消息,此人还能还能探出他心思,若不是沙竟海始计引人前来,那会是谁?”她百思不得其解,缓缓放下指着沙竟海的白玉长笛。
此时石壁上几盏灯烛燃烬,逐渐熄灭,石室里笼罩了一层黑暗,慕容离欲将烛火再次点燃,沙竟海突然说道:“阿离沙某的心意你已清楚,若你愿意,沙某愿将一身所学尽数相授,只盼能与你”
“不可”慕容离不等他说完,慌忙打断,她感念于沙竟海不计前嫌助她提升武学修为,就算是好感,也只如良师那般尊敬,加之沙竟海与年纪上大她十二岁有余,更是从未想到过男女之情。此时听沙竟海表明心迹,只觉心中烦乱,不知措施。
慕容离瞧他虽有衰老之象,白发夹杂,却仍掩盖不住逼人英气,心道:“他本可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前途不可限量,却因救我,被关在这间石室十五年,白白耗尽半生,两位叔父早早过世,终究与他脱不了干系,我亦不能因他出手相救而将此仇抛诸脑后,与他有过多的情分。”想罢,慕容离恢复往日清冷,说道:“你因我被关在此处,我心中十分歉疚,但叫我嫁给你,这是万万不能的。”
此时幽暗的石室里,只剩一支未燃烬的蜡烛跳动着微弱的火光,使石室里显得朦胧。慕容离一番拒绝,不敢再对上沙竟海的视线,火焰的影子映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悲喜。慕容离不愿再停留,说了句:“我该走了,你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石室外走去,消失在无尽的暗夜之中。
慕容离匆匆返回卧房,心绪难平,打算出去透透气,只见晨曦微露,整个慕容山庄笼罩在一片宁静中。赵雯秀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见慕容离出来,连忙上前请安:小姐,您昨夜可有什么发现慕容离摆摆手,示意赵雯秀免礼,说道:没什么,那几个外来人,你可有盯紧了赵雯秀回道:雯秀嘱咐了红竹、青竹她们寸步不离地守在阁楼外,除了晚间睡下,并无异常举动。
慕容离点点头,吩咐道:你下去歇息吧,白日里还要烦你多费心。
是,小姐。赵雯秀恭敬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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