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感伤之际,只见伊尹、伊若水从易水寒房中出来,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梅剑之连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寒儿的伤势如何了
伊若水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与姐姐竭尽全力,总算是打通了易姐姐肩泽以下的脉络,但是那淤堵处的毒素,却始终难以驱除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别过脸去,眼中泪光闪烁。
梅剑之不通医理,听不大懂她说的那些名词。但见她神色凄楚,隐隐有泪,心中已是了然。他颤声道:难道难道寒儿她的伤,已经无法痊愈了吗伊若水点了点头,低泣不语。
梅剑之只觉得心头一紧,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分说便冲进了易水寒的房中。只见易水寒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梅剑之心疼不已,酸楚万分。
易水寒缓缓睁开双眸,看到是梅剑之,嘴角牵动出一丝微笑:梅兄弟你怎么来了
梅剑之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易水寒,想到这数日同行,她不曾嫌弃自己是个不会武功,寂寂无名的小卒,也未疑心过自己心性是否端正,一路上屡屡受她照拂,坦荡洒脱,如今她却身负重伤,恐怕命不久矣,梅剑之悲痛欲绝,泪水夺眶而出。
易水寒初见梅剑之时,就被他俊朗的相貌和一脸呆憨的样子吸引,喜欢逗弄取笑于他。后来知晓他的家人惨遭杀害,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一路上对他关怀备至,相处日久,竟渐生情愫。以她一贯豪放的性子,本该大大方方表明心迹,奈何这感情尚未说出口,便被伊若水道破梅剑之倾心的原是姑苏慕容的庄主慕容离。易水寒虽然向来在感情上直率坦荡,一旦动了真情却犯了难,生怕贸然表白反而连朋友也做不成。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决定将这份情意掩藏。
此刻她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已是回天乏术。可当看到梅剑之为她而流泪,心中却也不禁一暖。她微微抬起手,虚握住梅剑之的手腕,柔声道:梅兄弟我能唤你一声梅大哥吗
梅剑之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自然。
梅大哥你别伤心了。人生在世,生死有命。能与你结伴而行,我已心满意足。易水寒安慰道。
梅剑之闻言,心中更觉酸楚,紧紧握住易水寒的手,哽咽道:“寒儿,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会武功,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易水寒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梅大哥,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逞强,怨不得旁人。”
梅剑之泣道:“可是可是我不想你”
易水寒拭干梅剑之泪水,费力地从枕边摸出一个油布包裹,塞到梅剑之手中,低声嘱咐道:梅大哥,恐怕我时日无多了这卷琴谱你一定要好生保管,千万不能落到龙吟凤那恶贼手中她顿了顿,又道:他处心积虑地抢夺此谱,其中必有蹊跷
梅剑之打开油布一看,果然是那本《广陵散》的手抄曲谱。他双手微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这使不得!
易水寒按住他的手,目光恳切:旁的人,我都不放心
梅剑之仍是踌躇不决。他知这琴谱乃是易水寒师父临终所赠,对她意义非凡。如今她将如此贵重之物托付给自己,可自己区区一介莽夫,武功微末,又怎保证得了这曲谱的安危他迟疑道:可是我武功低微,恐怕
易水寒已是强弩之末,眼中噙着泪花,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决:算我求你了,梅大哥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吐出一口鲜血。
梅剑之慌了手脚,连声应道: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一定会保管好它的!寒儿你你不要再说话了说着收起琴谱,塞到怀里,易水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牵动着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缓缓阖上双眸,又昏睡过去。
梅剑之见状,又急又骇,忙奔出卧房去厅上找寒冰双侠,却不见二人踪影,心中焦急,想到为今之计,只有请慕容离相助,或许能有一线希望,于是发足奔了出去,朝着流轩榭的方向狂奔。
夜色宁静,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梅剑之闯过园子,径直跑到长廊,刚过得拐角处,忽听得一女子轻柔声道:“梅公子,怎么来了?”
梅剑之猛地一惊,定了定神,这才瞧清是慕容清坐在长廊边上,只见她披了件暖黄斗篷,左边臂子用白布缠了两圈,渗出猩红斑点。
慕容清不等他回话,又道:“姐姐不在此处,你找不到她的。”
梅剑之听闻慕容离不在,闪过一丝慌乱,但瞧慕容清大半夜的一个人待在这里,觉得奇怪,问道:“夜深露重,慕容小姐又为何在此?”
“我伤口有些疼,便来寻姐姐疗伤,哪知姐姐并不在”说着,慕容清揭下斗篷,露出左边肩膀,一片血色印在黄色衫子上。
梅剑之瞧她果然受了伤,想要询问缘由,却听慕容清说道:“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吓到梅公子了。”她重新披上斗篷,接着道:“我听闻易姐姐白日里遭了那姓龙的暗算,伤势极重,梅公子深夜赶来,想必是易姐姐状况不好吧?”
“确是如此”梅剑之道。
慕容清淡淡一笑,安慰道:“梅公子大可宽心,姐姐她内力深厚,定能救下易姐姐的。”言下之意道出慕容离能救易水寒性命,只看她愿不愿意。
梅剑之听罢激动不已,暗暗喜道:“太好了,寒儿有救了!”转念又起疑道:“既然慕容庄主能治,方才在沉香阁却为何显露迟疑之色?这慕容清受伤不去用金疮药止血,却深更半夜的跑来此处,似是在专门等我一般,是否过于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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