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大师觉得,要在天师这行混得好,不单单要下功夫研究妖物,更得留心同行——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其他天师的能力,因为谁也不知道,大家下一次见面时,是合作者还是竞争者——不管是哪一种,多了解总是没错的。
丁丑沉吟片刻,道:“去看看。”
他们对那位小天山高徒周齐宇的能力,已经摸了个底儿掉,说实话,那人虽然狂傲自大,但也并非是绣花枕头,确实有些真本事,想来他和莫七动手,该很有看头。
但并非所有人都存这个闲心,在细细查看现场,还是一无所获后,其余几个天师满怀丧气怨愤,就此离去。
等白十九赶到时,这里已经只有被踏得稀碎的妖莲尸首,他循着气味深入树林,半晌,才发现两个颇熟悉的身影,过去招呼道:“二位可见到莫七了?”
说着话扫视周围,发现此处树木断折,一片混乱,仿佛是曾有什么庞然大物碾过一般。
听见他的声音,前面两人骤然醒过神来,丁丑回身,目光复杂的打量着白十九,忍不住道:“白药师,你与那位莫公子,究竟——”
他想问,究竟修的是什么路子,怎么……
白十九感觉他目光怪怪的,上前两步,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呦,这不是周公子么?”
周齐宇活得好好的,双目圆瞪,目光似乎钉在树林顶部。
白十九:“他这是怎么了?”刚凑近一点儿,忽然一股极刺鼻的味道冲向天灵盖:“嚯!”
熏死狐了!
简大师和丁丑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俩追来的路上,心中曾升起无数猜想:那二人或许是一场激斗难分胜负,或者一方被吊打——隐约感觉那个人应该不会是莫公子。
甚至已经做好看见血肉横飞之场景的准备。
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出乎他们的预料——既没有血腥气,也没有骨断筋折的暴力痕迹,只是很臭。
屎尿齐流的那种臭。
周齐宇周公子躺在一堆枯枝落叶上,宝剑断裂,半截横在一边,半截握在他手里,双目放空,四肢微微抽搐,惹人注目的是,他衣衫下摆洇出了一片暗黄,骚臭的味道在空中越来越浓。
站着的三人心情十分复杂。
丁丑发现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周公子是不是在说什么?”
靠近了些,隐约听见细微的动静:
“……蛇……蛇……”
丁丑眉毛拧起,疑道:“蛇?”
白十九一下窜了起来,忍着臭靠过去,作势倾听,而后斩钉截铁地道:“他,他说——”眼珠子四下逡巡,一下锚住了那把剑:“折!对,他说的是,是折了!”
丁丑一愣,“是吗?”
白十九疯狂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简大师沉吟道:“也许周公子是因断剑而太受打击,一时迷失了神志。”这么说起来,比“和人交手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好听一些。
不过做天师的本命法宝叫人给撅了,也够丢人呐。
地上的周齐宇对他们的话毫无反应,大大瞪着的眼中深含恐惧,时不时喃喃自语。
简大师和丁丑搀扶他离开,之后会通知小天山来领人,借此机会,也好在大门派前挂名,算个人情。
落霞山庄当夜燃起了一场大火,不知是怎么烧起来的——但主人即没了,庄客仆从们便散的散,逃的逃,顺便卷走了山庄内所有搬得动的值钱物件。
红焰映透了半边天,及至凌晨方灭,晨光一出,昨日的富丽山庄,今早已成白地。
观赏那耀目的火光,白十九问身边那人:“你心情这么差,真是因为没找到戚姑娘?”
万俟云螭眸中映着火焰的形状,光线明暗交杂,神情捉摸不定,“对隐雾妖莲这一桩,你怎么看?”
白十九想了想,道:“无非是那妖莲痴心妄想,以为妖能怀上人胎,为此杀害许多天师,结果不知养出个什么东西,反吸干了她。”
万俟云螭道:“你觉得,公孙项在此事中,算个什么角色?”
白十九沉吟片刻,认真地道:“他看似一介凡人,连天师都不如,但明显是利用感情,将妖莲玩弄于股掌,让她心甘情愿遭那个罪——算是个人渣吧。”
万俟云螭不语,只是长眉一敛。
白十九见状道:“怎么,莫非还有隐情?”
万俟云螭似自言自语一般地道:“镜子。”
如果这事情的根结在公孙夫妇,那些面铜镜又是从何而来?公孙夫人口中那神秘的天师,究竟是否存在?
还有那妖胎,是自己破腹而出,还是……被人取走的?
可惜,公孙项坠入虫窟尸骨无存,是没得问了。
万俟云螭隐隐有种感觉:若背后真有个神秘人存在,对方所布置的,绝不仅限落霞山庄一处……恐怕对妖族来说,是个隐患。
他转身,往山下行去。
白十九追上来,问道:“你要去找戚姑娘吗?”
万俟云螭淡淡望了他一眼。
白十九眼睛一亮,很来劲儿:“你看你这还瞒着我做啥,追姑娘我在行啊!看在咱俩这些年交情的份儿上,我就倾囊相授,保证让你如愿以偿!”
虽然一次都没成功过,但他至少已试验出三百一十二种错误的告白时机,五百六十一种错误的送礼方法,一千零三十五条错误的爱情语录。
万俟云螭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也挺难得。”
白十九骄傲挺胸!
但一转念,他又有些发愁:“你去哪儿找戚姑娘啊?她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的。”
万俟云螭笑了,本就十分俊美的容颜,更显出几分妖异:“你忘了她此行的目的么?”
在白十九恍然的目光中,那枚泛着青光的妖丹被轻轻抛起,又落回苍白有力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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