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晓星的确该死,却还不能死。
赖晴空动手的一瞬,不禁想到:救他,会不会是个巨大的错误?
如果不救,因此而导致寺内的人都不能出去,这后果她可担得起?
眼下,情势紧逼,容不得她细思,只好咬牙决断。
——他就算是个魔鬼,也是个极有价值的魔鬼!
一思索的功夫,蓝晓星距离墙壁又近几分,现在,他连挣扎都不敢了,僵着的身躯像是一张反张的弓,竭力延迟触墙的时间。
他向赖晴空求救,倒是求对了人,要是靠蛮力,恐怕只好切断蓝晓白的两条手臂——倒不是舍不得切,只是不好找角度,一不小心,容易只救出半截蓝晓星。
电光火石之间,赖晴空将手在鬓角一拂——好像她这时候突然想起来,该整理一下乱发——而后指尖一弹,一道银线没入蓝晓星背部。
蓝晓白双臂如铁箍般不可撼动,紧得几乎箍断人骨,且还在收紧。
蓝晓星绝望的瞪着眼,连叫也叫不出声,突然,身体一颤,就变成了一大块肉冻似的,顺滑无比地从这怀抱里脱了出去!
他一脱离出来,蒙头转向,连滚带爬的往空地处逃去,一边回头看——只见到那一双青筋盘结的手,扔在奋力抓挠着什么——虽然这双手上没长着脸,没有表情,可是它们此刻的动作,任谁看到,也会感到毛骨悚然,可以感受到它们主人暴烈疯狂的情绪!
不过,主人的全部躯干,都已没入墙中,很快,手也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得这样干净,叫人不禁怀疑,蓝晓白这人的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不过,赖晴空觉得,石墙吞噬蓝晓白的速度,似乎比吞噬别人更缓慢,更费力一些。
但不管怎样,是吃下去了。
一点渣滓也没剩下。
看来,再恐怖的人,也敌不过这会吃人的洞窟。
对石窟而言,蓝晓白也许只是个比较辣口的小吃而已。
不过,给墙吃进去的人,不多时又会重新出现——以一种非人的姿态。
赖晴空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心中的恐惧让她一步步后退,远离那面墙,随时准备逃跑。
蓝晓星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的衣衫也都湿透了,整个人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
喘了一会儿,他一骨碌身爬起来,瞠目看着那吞噬了他大哥的墙壁,蓦地爆出一阵大笑。
笑得开心极了,一边跺脚,一边拍手:“死了,终于死了——!”
赖晴空警惕的看着那墙面,半天都没见有动静,不禁瞥了蓝晓星一眼,道:“他,他怎么没出来?”
蓝晓白一边笑,一边拭去眼角的泪痕,站起身来,道:“进到墙里的人,有两种下场:一种是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怪物;二是给寺庙‘吐’出去——就是之前展示给大家的尸体,哦,我忘了,赖姑娘你还没见过是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细细的整理衣衫,打拢发髻。
赖晴空发现,几句话的功夫,这人竟然又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斯文俏皮,含威不露。
她看着他,心里一阵阵涌动着寒气,这种人,实在比妖还可怕得多。
因为,妖是人人都晓得防范的——一样东西再可怖,只要你懂得避开它,危险就会大大降低。
可是,在人的社会中,一个如蓝晓星这般青年俊秀,且难得的地位还极高的男人,有多少人会防备他呢?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害,那张脸天然就知道该做出怎样的神情会令别人对他产生好感。
人人都知道躲避的东西,从来就不是最危险的。
正如很少有人会靠近悬崖,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不会飞。
不会水的人,自然很少挨近河沿,也就少了溺水的风险。
你视一件东西为最可怕,就晓得尽力去避免它。
人大多是败于/死于自己眼中无害的人/物。
蓝晓星就予人一种十分无害的感觉。
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优雅的矜贵的善解人意的鸟。
可以简称为鸟人。
这鸟人正一步步朝赖晴空走过来。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幽深,晦暗不明,一只手背在身后,缓步靠近。
狐狸本来正蹲在地上舔舐伤处,见状,迅速起身,深邃明黄的兽瞳盯住蓝晓星,龇牙露出利齿,喉咙发出“呼噜噜”的低吼。
赖晴空本来在注意蓝晓星,听见动静,看了狐妖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回事,这狐妖跟狗受惊是一个反应呢……
也不怪白十九,他虽是妖,可身为王族,自幼学的礼仪规范是“七情不上脸,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忌讳与敌对战时暴露杀机。
当初,老师是这样教的:
“你一旦表现出敌意,对方就有了防备,你就不好得手;这一点,我们妖,应该向人类学习。”
“人是怎么做的?”
老师的神情,一瞬有些难以言喻,抬手摸摸喉咙,皱眉,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断然道:“保持微笑,跟对手约定,从十开始倒数,数到七时,猛击他的咽喉,他肯定不会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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