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撇子,你玩我呢?”
中午,刘大撇子回来的时候,打的是敲锣打鼓送瘟神的主意,可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阳光顺着门楣照入房屋,许朝阳的影子在光线里不住晃动,他一扭头,将一颗黄澄澄的子弹扔在了八仙桌子上满脸不悦。
“我就不挑这是不是拉贝鲁姆弹了,可你也不能拿这路货糊弄我吧?”
刘大撇子没明白,他可是亲自进城张罗的子弹,就这还又搭人情又搭钱的,一共弄回来五百发9毫米,三百发792,两百发65,算是给许朝阳的花机关、辽13、三八大盖把子弹都给凑齐了,可谁知道人家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啊?
“你瞧没瞧弹壳?”
“那弹壳上面遍布许多划痕不说,还有些地方藏着细小坑点!”
“这一看就是用过的,是民间作坊用旧弹壳重新填充火药、压上弹头后又拿出来贩卖的坑人货。”
刘大撇子完全不理解的说道:“民间作坊咋了?”
“咋了?”
“民间作坊,是不可能严格按照配比填充火药的,他们的火药怎么来的都不一定。”
“这玩意儿……”许朝阳将那颗子弹从八仙桌子上重新拿起来说道:“火药少了威力不够,火药多了在击发时很容易在枪膛内鼓包导致卡壳,甚至,炸膛都有可能!”
“你要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咋,我摊上点事来你们家住两天儿不乐意了啊?那这种事撵我们走?那我们走不就完了么!”
许朝阳说着话就迈步往外走,刘大撇子特意看了一眼后,才赶紧出去拦着。
他那是要走么?
亲爹在炕上叼着烟袋锅坐得踏实着呢!
有给亲爹扔下让别人养活,自己走的么?
“兄弟,朝阳兄弟,这是干什么啊,老哥哥我也不懂这些个弯弯绕啊!”
下一秒,许朝阳气鼓鼓的回过了头,说了一嘴:“还行,知道把我留下有好处是吧?”
刘大撇子快疯了,他不恨不能马上给你们都轰出去,还好处呢!
可话不能这么说,只能张嘴说道:“还有好处?”那张脸就跟吃了苦瓜似的,没法看了。
“有~”许朝阳拖着长音,给刘大撇子拉到身边,在他耳朵边上说道:“人家多说,劫就劫皇纲,睡就睡娘娘,我这次来啊,不光是来过个年,还是带着你来发财的……”
刘大撇子听的瘆人毛都立起来了,他就没见过谁有这种包天的胆子!
那许朝阳,竟然要抢各个山头给新京送去的开国贺礼!!!
开国!!!
这是把日本子摁在马桶里朝人家脸上拉屎啊……
“朝阳……兄得(dai)……”
“要不你干脆整死我得了,真的,我不跟你闹,老哥哥受不了了。”
许朝阳故意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我实话跟你说……”
许朝阳用手一拦:“我不听……”
他连实话都不听了!
“大哥!”称呼也改了:“你这么干不行啊,我把秘密都跟你说了,伱也给咱弄回来了子弹,关键时刻你要撤伙啊?”说话顺序一颠倒,全是实话的谎言瞬间成型。
啥!
刘大撇子好像明白了许朝阳这么多操作的最后含义,直到这一刻他才闻出味儿,是真骚啊!
“你……”刘大撇子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许朝阳。
许朝阳马上回应道:“我怎么了?那子弹不是你给我买的么?”
“反正你要是真撤伙,我扭头就去城里侦缉队自首去,我就说我大哥让我们哥几个劫皇纲,子弹都给我们备好了。”
刘大撇子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骂出来一句:“我x你妈!”
许朝阳特别大度:“都是老爷们,说点磕碜话不叫毛病。”
“大哥。”他一抱拳:“我敬重你的为人,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去。”他用大拇哥往自己身后倒着一指,继续说道:“可大哥你不能这么糊弄我吧?”
“哪个绺子几号往出送货的消息,你得给我扫听出来吧?”
“谁家有钱、谁家没钱;谁家押运人数多少……”
“这是你的地盘,你好歹出点力啊?”
“你和外人窜通要害你兄弟,把你兄弟房都弄塌了,我不是也没和你计较么?你这么干有点让人寒心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这一刻,刘大撇子终于确定了。
许朝阳能不知道么?
在冰城地面上,他就得罪过老余家和刘大撇子俩户,余家大院的人就算能和黑皮狗联系到一起,那也得是冰城的警察,怎么可能和牡丹江联系上?
如此一想,整件事不就摆在明面上了么?
可许朝阳能动刘大撇子么?动了他,里里外外这么多事,谁去打听?他身边这几個兄弟杀人行,办这种事没准能打上人家山门,给枪架在人家大当家脖子上问。
那还劫皇纲干屁?剿匪得了!
当然,这都是臆想,他们连人家山门在哪都找不着,哪打听去?
那这种事身为坐地炮的刘大撇子,肯定当仁不让了。
这也是许朝阳有那么多亲戚不去投奔,专往死敌怀里钻的原因。
没想到这刘大撇子走了这么一步臭棋,竟然给许朝阳买子弹去了。
瞧见刘大撇子打城里回来,偷偷摸摸的往屋拿成盒的子弹,他差点没乐出声来,原本还在想着怎么拉这小子下水呢,这回妥了,彻底妥了。
几句话,许朝阳将整个局势拧了过来,现在就算刘大撇子跳了松花江也洗不清了。
没你什么事,你给人买什么子弹啊?
说完这几句话,许朝阳往屋里又瞅了一眼,问道:“光是子弹啊?没有手榴弹啊?掷弹筒也行。”
刘大撇子玩了命的拍自己大腿,哼唧着:“没法活了,彻底没法活了。”
紧接着,这么大一个坐地炮,和没有被大人满足情绪的孩子似的,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要不是实在岁数太大没法嚎出声,估计他哭的心都有。
刘大撇子哭丧着脸,可许朝阳却在乐,他觉着自己这件事办得挺漂亮,虽说误打误撞的成分过大,但是这全新的脑子也算是开封了。
“尿叽啥,我这不还在呢么?”
刘大撇子马上回了一句:“有你就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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