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贵妃娘娘差人来请您去听曲!”小路子进入船舱回禀道。
“云儿回来了?”乾隆放下手里的政务,目光中流露出温柔之色。他自清晨起便忙于逐一接见当地官员,唯恐她无聊,故特允她在杭州城内自由游赏,“今日她归得甚早,倒是难得。也罢,咱们便一同前往,瞧瞧她又为朕准备了何种别出心裁的惊喜!”
乾隆笑着站起身来,见已经备好了船只,这便更让他期待。
言罢,乾隆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起身。目光所及,船只早已静候于旁,这更让他添了几分期待之情。
直到将船划到一艘以红绸轻裹,粉花点缀的画舫前,其内隐约传来了哀怨缠绵至极的琵琶声:“天悠悠~水悠悠~柔情似水~往事难留~携手长亭~相对凝眸~烛影摇晃~多少温柔~”
一曲毕,乾隆推开画舫,正对的是一位容貌倾城怀抱琵琶的女子,乾隆只一眼便觉得此女似曾相识。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乾隆一进船舱便知这绝不会是萧云为他准备的画舫,如此浓烈的香气她素来不喜。
“奴婢夏盈盈,叩见皇上!”夏盈盈俯身行礼,举手投足间全是江南美人的温婉,“因为月明风清,一时情不自禁,唱歌自娱,想不到惊扰了皇上,盈盈惊扰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只一瞬间,乾隆仿佛透过此人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大明湖畔的故人。
而夏盈盈在对视时也被乾隆的英姿吸引,她本以为当今皇上会是个充满暮色的老人,却不想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满是帝王之气,威严却又不失柔情。
“刚刚你弹得是什么曲子?”乾隆眼睛扫视着夏盈盈怀里的琵琶,杭州知府曾举荐过一个琵琶女,连堪比国手的话都说出来了,想必约是眼前这个女子吧,这是费尽心力给他送美人?毕竟宫里的庆嫔陆氏便是江南官员进献的。
夏盈盈不敢抬头看向乾隆,自然没有注意到乾隆眼中的狐疑:“回皇上,是《长相思》。”
乾隆的视线朝窗外看了看,随后再次询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再为朕唱一遍?”龙舟抵达钱塘江前便已封江,为何还会有人驾画舫入禁区?
“唱歌是要看心情,看环境,刚刚是触景生情,不由自主的唱才能把感情完整的唱出来,环境不对了,感觉也不对了。”夏盈盈有理有据的拒绝道。
“哦?看来是朕这个外人误入扰了你们的雅兴。”乾隆被这个名叫夏盈盈的女子提满了兴趣,她身上充满了秘密,“既然环境已经不对了,不如换其他环境如何?”
夏盈盈听出了乾隆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带她上龙舟,激动之余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人设:“皇上,盈盈虽然出身贫寒,为生活被迫流落江湖,但也读过一些诗书,学了一些道理。在杭州,我出道两年,陪酒不陪客这个原则从来没被打破过。今晚我是和我的姐妹们一起来游湖的,我不能把她们丢在这儿。皇上是万乘之尊,没有人敢抗命,但是请原谅我的苦衷,盈盈并不是那种招之即来的人。”
“你不是召之即来的人,朕懂了!陪酒不陪客,朕也懂了!”乾隆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身笑着说道,“朕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你的姐妹,这下可以换个地方给朕再唱一遍吗?”随后将手伸向夏盈盈。
“多谢皇上,盈盈愿意再为皇上唱一曲!”夏盈盈抱着琵琶起身,将自己的手搭在乾隆的手上。
“哈哈哈哈……”乾隆拉着美人乘船而归,随后吩咐人将这艘画舫驶向龙舟。
“我另外为皇上唱上一曲,这首曲子,是有一夜我从梦中惊醒,梦中之景不停的在我眼中重现,我就写了这首曲子,皇上您别见笑啊!”船舱内,夏盈盈见乾隆打量着自己,在聚欢楼已久的她便知道这位帝王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岂会,你唱便是!”乾隆脸上满是温柔,示意夏盈盈可以开始。
“小桥流水~轻烟轻雾~长记雨中初相遇~伞下携手~雨珠如诉~把多少柔情尽吐~一朝离别~叮咛嘱咐~香车系在梨花树~泪眼相看~马蹄扬尘~转眼人去花无主~”这首曲子,好像处处都在讲述着乾隆与夏雨荷的相遇相识相知相许到伊人已逝。
“春去秋来~离别容易~山盟剩下想思路~梦里相寻~梦外何处~花落只有香如故~嘣~”夏盈盈眼含热泪的看向已经有些惊讶的乾隆后,故意用力挑起琴弦,结束了这如此精心谱写的曲子,“糟了,琴弦断了!”
“无妨,等到了龙舟上,朕让人给你修好!”乾隆并不再说话,而心里却是有些明了。
这女子十七八的样子,即便是夏雨荷转世,也才是个幼童,那此人唱得却如同亲身经历过那般,既然不是转世,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借当年之事意图不轨。
可了解当年全部始末的人只剩下紫薇。
“多谢皇上!”
灵隐寺
孤身前往灵隐寺的萧云于大雄宝殿前虔诚长跪,直至住持的讲经结束,方缓缓起身,上前问候:“住持,萧云有礼了。”
“阿弥陀佛,多年未见,萧施主,别来无恙!”住持慈眉善目,回以温暖的笑容,“老衲观萧施主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不知可否与老衲分享一二?”
“什么都瞒不过住持,我此次前来是欲为那未能出生的孩子供奉一盏海灯,愿他早登极乐,免受尘世之苦。”萧云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可我不知他是男是女,也没有起名字……”
住持闻言,双手合十,轻诵佛号:“阿弥陀佛!萧施主节哀!佛门广大,慈悲为怀,孩子虽未及人世,亦是众生之一。性别,姓名,生辰,皆非佛法所拘。既是父精母血的产物,只需双亲姓名,小产之日八字,以及双亲的一缕青丝和一滴血即可作为供奉之凭。”
萧云闻言,心中稍安,从荷包中取出那一直收着的两根发丝,轻轻置于住持手中,这是当年他冒雪前来留下的,“这……这血可以只要我一个人的吗?”
住持微笑点头:“自然可以。供奉海灯,四十九日为小圆满,百日为中圆满,一年则为大圆满。愿此灯能照亮孩子往生之路,亦能慰藉萧施主慈母之心。”
面对选择海灯斤数的难题,萧云略一沉吟随即说道:“我不知何时还能回来祭拜,故想在此供个长明灯可好!”萧云自知对不起那个孩子,可她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阿弥陀佛!”住持深感其情真意切,遂点头应允,并吩咐弟子即刻安排供灯事宜。直至黄昏时分,法事圆满结束,萧云再次向住持致谢后,缓缓步出寺门,准备返回龙舟。缠绕心中的愁绪已释然不少。
只是回到龙舟时发现乾隆的船舱内月琴的清脆、古筝的温婉与竹笛的悠扬交织成一片,此起彼伏,宛如天籁之音。
“贵妃娘娘吉祥!”小路子一见萧云归来,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暗嘀咕,那刚刚来请皇上的人是谁安排的啊?
“小路子,这是?”萧云定在船头问道轻声询问道。
“回贵妃娘娘,这是杭州有名的……乐师……夏盈盈姑娘,及其一众姐妹……”小路子的话语中,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不安与心虚。
“乐师?”萧云的声音轻轻扬起,其中蕴含的意味让小路子瞬间感到一股寒意直透脊背,“既然是杭州有名的乐师,那确实不能错过,皇上好兴致,那本宫就不去打扰皇上赏乐了。”
“是,奴才恭送娘娘!”小路子连忙应声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龙舟之内,乾隆帝在第二次聆听那悠扬曲调之后,心中已暗自断定,此女乃前朝勾结后宫的产物。
后宫之中除了紫薇外,便只有当年身为信使的萧云大致了解此事。
此处地处杭州,萧氏一族之根亦深植于此,若是欲送进宫里一个女子帮萧云固宠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连孝贤皇后都在生前亲手调教了一个合他心意的令妃……
提及令妃,紫薇入宫后虽寄养于皇后的景仁宫,然据他所知,紫薇与令妃之间情谊更为深厚。无论是令妃病榻之侧,还是丧子之痛时,皆是紫薇悉心照料,乃至为令妃,不惜来永寿宫截他……
乐声戛然而止之际,小路子窥得时机,急步至乾隆耳畔,随即在乾隆那足以杀人的目光中,匆匆撤离船舱,不敢有丝毫怠慢。
乾隆心中暗忖,此人绝非萧佳氏所遣。萧之航之女,已贵为宫中贵妃,且育有皇子,何须多此一举,引入一名青楼女子,分其女之宠?再者,萧云自入宫以来,圣宠不衰,萧佳氏更无必要行此画蛇添足之举。
那就只剩下同样知道此事的令妃和福家,安排一个形貌性情皆似夏雨荷的女子究竟意欲何为?总之,后妃重臣和地方官勾结之事,他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便只能亲身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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