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萍惊呼一声:“陛下,娘娘!真的是七皇子!”
如萍将孩子抱到蓝青梧面前,蓝青梧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孩子!可那个被扔下悬崖的孩子又是谁呢?
神武帝心思陡转,已想到了多种可能性。
被强押跪在地上的周启怀却大喊一声:“不可能!我亲手将那小崽子偷走的,他的襁褓、衣料、配饰什么都不差!怎么可能会错?本王已经亲手将那小崽子丢下悬崖了!”
本来刚上山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木兰闻言就是一愣,她的面色惨白,手指不断的发抖,虽然木兰已经预想过自己儿子的种种可能,可是亲耳听到,还是心痛如绞,那种巨大的痛苦让她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蓝青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泪一滴一滴滑落脸颊,震惊道:“那是你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
周启怀的大喊大叫、沉默不语的将军士兵、猜到真相的帝王,在这国安寺后山形成了一幅独特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木兰渐渐变得平静,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向蓝青梧行了一礼,“我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您呢!您肯定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了您好多好多年,十几年前您在边境小村救出的女童,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叫木兰。”
蓝青梧解开了心底疑惑,却又陷入另一个痛苦的旋涡之中。
“木兰?我听余飘兰提起过你。”
“是,是飘兰姐姐在我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让我们能够时时的听见你、感觉到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兰缓缓向悬崖边走去:“叛军的首领需要一位奶娘,正好我的儿子也才出生几个月,我便接了这活计,想着能贴补些家用。一次偶然我才得知,那个穿着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是昔日恩人之子,我被困屋中,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儿子和娘娘的儿子换了过来。”
周启怀听到这里面容都扭曲了起来:“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居然送自己的儿子去死!不可能!”
没有人理会周启怀的咆哮,蓝青梧难以承受这个结果:“那是你的儿子!木兰……”
木兰回过身来,轻轻说道:“娘娘,不要为木兰难过,若是没有当年的您,我们姐妹几人也活不到现在,娘娘您曾经救助过无数的孤寡幼童,不应该承受这些痛苦!娘娘,这一拜是为了感谢我们姐妹几人的救命之恩,这一拜是感谢您再次对我们伸出的援手!”
蓝青梧颤抖问道:“木兰,你想做什么?”
木兰站了起来,目光投向那悬崖深处:“木兰的救命之恩已报完,接下来,我就要去找我的小宝了。”
蓝青梧刚刚经历过的痛楚,怎么会不明白此时此刻木兰的感受,可是要怎样的语言才能安慰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
神武帝向旁边的钱回使了和眼色,钱回点头会意。
已猜到木兰要做什么的蓝青梧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神武帝一手将她环住,蓝青梧断断续续道:“木兰……不要……
木兰却决绝的转身:“我也是一个母亲。”
身份地位完全迥然不同的两个女子却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我的小宝他那么小,那么爱哭,悬崖底下那么黑、那么深,他一定很害怕!我是一个母亲,我要去陪着他!”
一语完毕,木兰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离得最近的叶峰只来得及抓住木兰的一片衣角。他向悬崖望去,已是黑漆漆一片,目不可测了。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只有周启怀还在不停的叫嚷:“这不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周勖恒,你的运气可真好!这样都弄不死你的儿子!父皇偏心,老天爷,就连你也偏心!我不服!本王不服!”
在帝王身侧的冷曲靖却心道:“那可不是老天爷偏心。是那个人在十几年前,种下了充满善意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成长为了参天大树而已!”
而疯狂残暴的周启怀永远也不会懂这是为什么。
伤心欲绝的蓝青梧终于缓过神来,她看向如萍怀中的七皇子,慢慢向悬崖边走去。
悬崖边处,有风吹过,轻轻的掀起蓝青梧的一角衣裙。
蓝青梧双手举过头顶,在悬崖边上郑重行了跪拜大礼,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
多年前的相遇,没有料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蓝青梧无以为报,只有跪谢这母子二人的相救之恩。
早已泪流满面的如萍抱着七皇子一同跪下,这个朴实无华的女子最终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去报恩,而后又选择以决绝的方式去做一个母亲,她从心中钦佩不已。
神武帝第一次弯下了腰,向着悬崖处躬身致谢。他身后的钱回、冷曲靖等人纷纷跪地叩谢这个渺小而又伟大的女子!
最终周启怀被神武帝囚禁在天牢之中。
经过了宗人府插手、朝堂搏弈,神武帝最后还是决定留周启怀一条命,只不过,怎么留,便是神武帝说了算了。
周启怀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祈求死去的一天。神武帝虽然没有要他的性命,可是每日派人喂他喝下的毒药都让他痛不欲生。
昏暗的天牢里,周启怀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大牢门口,他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栏杆,大声的嘶吼着:“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周勖恒,你杀了我!杀了本王!有本事你杀了本王啊!”
周启怀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渐渐的听不清楚他所说的话。周启怀在痛苦中绝望,他恍惚想起,他荣耀至极的出身,他是嫡次子,出身正宫,父皇儿时对待他们这些儿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是自从嫡长子遭人暗算,废了右手之后,母后就把全部的希冀放在了他这个嫡次子身上。
周启怀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谁稍微不顺他的意,忤逆了他,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废物的大哥、出身低贱的三皇子、还有那个心思玲珑巧舌如簧的六皇子。曾经唯一被他当成对手的就是安贵妃所出的四皇子。
他不将皇长子视为对手,欺辱虐打过三皇子,至于六皇子,在四皇子周启正设计陷害六皇子时,他更是推波助澜了一把,间接害死了六皇子!
这件事情也使得父皇对他失望透顶,对他当面大声斥责:“商纣夏桀之心,毫无手足之情!对血脉兄弟尚且如此,天下黎民更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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