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进殿后,冲着神武帝便跪了下去,只见她双目赤红,神色中透出一股不管不顾的执拗。
神武帝和蓝青梧只一语不发看着几欲偏执的文妃。
大公主悄悄抬眼看着上首的帝后二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文妃。
文妃不等帝后二人开口,便哭诉道:“陛下,您要给三公主做主啊,不能将三公主婚配给吕家次子!那吕家次子又不掌家,又不承爵,身上至今连功名也无,他怎么配得上我的和顺!陛下,您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神武帝的一番心血和筹谋被文妃这样弃如敝履,当然脸色难看得很,他语气沉沉道“那吕家子配不上和顺,那他配得上谁?师家女吗?”
文妃一愣慌忙摇头:“陛下,臣妾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的身份略低……就算是将和顺再返聘回师家也是好的,臣妾……”
不待文妃说完,神武帝怒气再次上涨,只听“砰”的一声,神武帝一掌拍在桌几上,桌几都颤了几颤,“怎么?就你师家高贵是吗?用不用让大晟十大贵族青年才俊都立到你面前,让你亲自挑选一番?”
文妃嘴上不敢承认,心里却认为三公主也配得上这个待遇。
却只听得神武帝又道:“还是你师家准备文武皆联,纵横朝堂啊!”
文妃充满愤怒的胸腔一滞,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来:“臣妾不敢!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吕家次子实是不行,和顺心中也不愉,为了孩子今后日子顺心如意,恳请陛下让臣妾代劳!”
神武帝怒极反笑:“好啊!朕的公主还做不了主了!文妃你不如让和顺改姓为“师”,朕就让你全权负责和顺的婚事!你若是同意,朕立刻下旨褫夺和顺的公主封号,从皇家族谱上划去她的名字!你意下如何啊?”
神武帝的话太重,文妃这次是真的慌了:“陛下,臣妾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你是否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妃嫔!和顺的婚事,没有朕还有皇后,没有皇后还有太后!何时轮到你一个妃妾在这里大放厥词!”
文妃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神武帝,她脑袋嗡嗡作响,再怎么样,神武帝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如此疾言厉色的话!
文妃执拗的眼神微微转向帝王身侧的蓝青梧,忽然尖声道:“是不是皇后?是不是皇后娘娘的主意!陛下……”
神武帝怒喝一声:“闭嘴!是不是师家给你的底气让你分不清尊卑、辩不清高低!直闯皇后宫门,毫无宫中规矩,对朕和皇后口出狂言、僭越无礼,滚回自己的宫中,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文妃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她哀呼一声:“不!臣妾不走!陛下你不能这样……”
多年被帝王忽视的委屈、愤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她就是走不进神武帝的心里,文妃想大喊出自己心中的不忿,陛下,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偏宠皇后!不能这样视自己如无物!不能这样对自己!不能这样随意对三公主的婚事!
已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走上前,“文妃娘娘,请吧!”
若是让这些奴婢动手拉扯出凤栖宫,那可就什么颜面都没有了。文妃顿了一顿。
大公主微低垂了头,轻声道:“文妃娘娘,先回宫吧!”
文妃霍然抬头看了大公主一会儿,终于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的出了凤栖宫。
神武帝依然冷沉着脸,他凤眸射出的冷芒冰冷而深幽。
大公主不敢再多待,随即告退出了凤栖宫。
蓝青梧看着神武帝铁青的脸,心中轻叹口气,她站起身来,主动坐到神武帝膝上,双臂搂抱住神武帝精壮的腰身,脸颊紧紧贴到神武帝的胸膛。
神武帝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揽住她。
蓝青梧轻声细语道:“不要生气了,恒哥哥,文妃选驸马的要求和你不一样,自然认为吕家子不好。”
神武帝到底缓和了脸色:“弱弱知道朕怎么选的?”
“大公主落落大方,高贵守礼,陛下就选了极有担当的清江侯世子,而且据弱弱所知,清江侯世子也是对大公主很满意的,二公主文静柔顺,陛下就选了武将世家的郑家嫡长子,郑家嫡长子虽跳脱了些,却是铮铮铁骨大好男儿,至于三公主……三公主明艳张扬,陛下就选了性格温文尔雅的吕家次子,吕家次子虽不承爵掌家,但也是嫡子,产业必不会少,再有三公主的公主府,小夫妻两人必会和和睦睦的。”
神武帝冷哼一声:“什么明艳张扬,分明是张扬霸道、嚣张跋扈!那吕家次子性格真正是孺雅包容,朕还怕那吕家担心自家儿子受委屈,推拒三公主的婚事呢!她倒好!就连弱弱都明白的事情,偏她做为亲母妃却丝毫不考虑这些!”
还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都被人争着抢着要呢!凡是站立在朝堂的最顶端的勋贵世家、位极人臣的大臣们,谁人不知道如今师家的立场正处于微妙之中。
师家女儿在后宫为妃,师家自然野心不小,也就是文妃生了个女儿,不然这朝中形势早就不是如此平和了。更别提如今还有正宫皇后稳如泰山的压在六宫之上,这正宫皇后还有两个嫡子!这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那师家只能另劈蹊径,迂回曲折的解决文妃无子之事。
蓝青梧心道,那是因为文妃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啊,而是拿三公主的婚事去换取师家的利益最大化,也可能文妃认为只有最最出身高贵的男子才可以配得上三公主。
神武帝的俊脸更加冷漠,他抚摸着蓝青梧的如云青丝,眉眼凌厉:“也亏得文妃无子,难为师太傅在朝堂清静了这么些年!不过就算师家有什么图谋,朕也能照样压得他死死的。”
手腕强硬的帝王和朝堂声望极高的文臣之首,神武帝想到文家可能有的动作,眉宇间更是冷峻。
蓝青梧身为皇后几年,随着各皇子渐渐长大,也不是对着朝堂形势没有了解的,她眨了眨水眸,若她是文妃,必会在三公主出嫁后补全自己的弱点。文妃的弱点是什么?无子!可后宫中嫔妃是可以在特殊情况下过继别的皇子公主的,如同当年万妃,还有孙贵嫔。
蓝青梧又不由自主的轻声叹息,可如今皇子们都已长大,尤其是最小的皇子已有七岁了,那过继之事便悬之又悬了,和某个皇子联手共同抵抗中宫嫡子还有些可能。
蓝青梧想到此沉默了,无论如何,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退一步的,她已贵为皇后,六皇子七皇子已是嫡子,她的儿子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否则身为嫡子的他们绝无退路和活路了。
蓝青梧微微抬起眼睛看着神武帝,所以当年的神武帝也是不得不全力以赴得到太子宝座吧!否则他们嫡系一脉若失败,迎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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