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一字一字艰难道:“陛下,您的柔情尽数倾于皇后娘娘裙下,到了如今,还是将皇后娘娘护得滴水不漏!您是怕臣妾跟皇后娘娘说些什么吗?”
神武帝此时已确定杨妃的不怀好意和别有居心,他的神色冷了下来,转身甩袖而走:“有事再来叫朕吧!杨妃你好好养着吧!”
“陛下!”杨妃惨声叫道:“臣妾已经时日无多,只求陛下这一件事情而已!臣妾保证,不会对皇后娘娘说任何大逆不道之言!”
三皇子在外听到杨妃的惊呼声,慌里慌张的进来,却只看到自己的父皇面沉如水道:“除了这件事情你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希望杨妃你记住——你身后不是空无一人,还有三皇子和家族要顾!”
神武帝冷冷看了杨妃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开。
留下杨妃陷入新一轮的艰难喘息中。
三皇子劝不了自己的母妃,也左右不了自己的父皇,他陷入了左右为难和痛苦之中。
而六皇子这里回皇城的路途并不平静,在建沣城他和二皇子就遭遇到了死士的暗杀。
凤栖宫中,蓝青梧脸色雪白靠在床头,如萍在旁边回禀道:“杨妃的病怕是不大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几日一直吵嚷着要见您,三皇子无法,托了人来当奴婢的说客,陛下也不赞同您去,娘娘,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蓝青梧轻轻揉着眉心:“恐怕杨妃留给我的不是什么好话!罢了,还是听陛下的吧!”
她想起神武帝在温泉皇庄所说的话,“不!弱弱一定不能先朕而去!朕要留你在朕的身边,朕的心里有一只猛兽,若是你不在,它就会跑出来!”
到了夜深时,蓝青梧问起杨妃的病症,神武帝只字不提杨妃的话,只安抚道:“无妨,朕让太医们轮流看诊,回禀朕都说还好。”
蓝青梧听到神武帝如此说才稍稍安心,无论如何,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一直病重不愈,不是她所乐见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三皇子。
“初明不是要回宫吗?为何他现在还没有到?”
两人正在喁喁私语,却见如萍苍白着脸走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玉阳宫又来人了,说是杨妃娘娘……不行了!”
蓝青梧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她欲要起身,却被神武帝按住:“朕去!”
蓝青梧急道:“陛下,怎么会如此!若是杨妃执意要见我,还是弱弱去吧!”
神武帝沉声道:“朕去!她想见的是朕!如萍看好你们娘娘,不许娘娘去玉阳宫!”
如萍领命称是,而神武帝安抚的拍了拍蓝青梧的手背,便披衣而走了。
玉阳宫中,杨妃已到了弭留之际,她嘴里一直在胡言乱语着:“珞儿……九芝花露……你要来了吗?陛下……是陛下来了吗?”
神武帝到了之后,杨妃反倒慢慢清醒了,她的面色缓缓红润起来,三皇子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杨妃看了片刻才开口道:“陛下,珞儿,我要见皇后娘娘……陛下您不是说可以答应臣妾任何要求吗?臣妾想要九芝花露,那代表着帝王的恩宠!臣妾想要陛下叫一次臣妾的名字!陛下,您叫一次臣妾的名字,可以吗?”
三皇子在地上跪着,已是泪流满面,他微微抬起头来,乞求般的看着神武帝。
神武帝沉默着,一会儿后才道:“你放心,朕会善待三皇子和杨家的。”
杨妃缓缓摇头,眼角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陛下是不知道臣妾的名字吧!臣妾名为玉霜,您叫一次可以吗?我还记得刚入宫时,陛下的话很少, 您总是那么的冷淡,偶尔见到臣妾时,臣妾想说很多话给您听,可是您一次也没有听过……”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您才肯听臣妾好好的说话吗?”
杨妃感叹一声:“臣妾知道陛下为难了,只是一想到这后宫中还有无数人和臣妾一样,在诅咒怨恨着那个人,臣妾也觉得可以心安了!”
神武帝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打断杨妃:“朕要恩宠何人,谁人能阻止?这一切都是朕的决定、朕的心意!你有何不甘怨恨冲着朕来就是!若是让朕查出你做了阴毒之事——”
外殿中,姜贵妃已领着一众妃嫔在外面静静的站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只是每个人的眼睛深处都透露出不同的意味来,有的漠不关心,有的担忧焦虑,有的兔死狐悲。
姜贵妃在最前面却微微蹙着细眉,这个时候,身为正宫皇后的蓝青梧却没有到,陛下是何意?皇后娘娘真的病得这么严重吗?
寝室内是杨妃略微激动的声音:“臣妾怎么敢!诚如陛下所言,臣妾还有三皇子要顾,况且,以臣妾的能力根本就够不到凤栖宫的边!外面是谁?珞儿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三皇子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听杨妃所言退出了寝室,寝室内一时间便只剩余了神武帝。
不一会儿,神武帝就听到三皇子呼道:“母后!见过母后!”
神武帝一蹙剑眉便走进了我的心里出去。
蓝青梧扶着如萍的手走了进来,无人敢阻止当今皇后,蓝青梧就这样走进了玉阳宫中,神武帝从寝室内出来,一眼看到蓝青梧,伸手便把她拉了出来。
神武帝神色又沉又冷,他一挥衣袖,便有数名内侍步入外殿,神武帝一字一字道:“拦着皇后娘娘,若是娘娘进了内室,就都给朕滚进幽奴庭!”
三皇子呆呆看着,这一刻强烈的不甘和恨意第一次涌上他的心头!为何!为何这么不同!皇后娘娘是高贵雍容,可是自己的母妃就该这样默默无闻的被忽视、被践踏吗!
是的,这个时候在杨妃的弥留之际,神武帝如此小心翼翼、密不透风的保护,在三皇子看来就是在践踏杨妃!自己的母妃就要逝去,而神武帝却还在担忧着皇后娘娘见到自己的母妃会心里不舒服,以后留下心结!这让三皇子怎么甘心!
三皇子不再停留,再次进了寝室内,只片刻时间,外殿之人便听到三皇子悲怆的哭声!杨妃薨逝了!
蓝青梧紧紧的抓着如萍的手,脸上已是雪白一片,如萍看着蓝青梧的神色不对,忙劝道:“娘娘!您还好吗?您要节哀顺变啊!小心自己的身子!”
姜贵妃面上带着淡淡的悲色,她忙道:“皇后娘娘,您的脸色很差!您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吧!”
寝室内,神武帝轻轻闭上眼睛,须臾之间又睁开,他沉声对悲痛不已的三皇子道:“朕会追封你的母妃为贵妃!让她享贵妃尊荣!一切丧仪按照贵妃仪制举行!”
三皇子的哭声渐歇,就在刚刚,自己的母妃还在请求神武帝要见皇后娘娘,而神武帝却始终没有应声。
三皇子抬起发红的眼睛看向神武帝:“父皇,刚刚,您和我母妃说了什么?”
神武帝眯起凤眸,冷道:“怎么?你在质问朕!你的母妃病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国母凤体违和、牵涉国本,你母妃口口声声让国母病重时来见她一个妃妾,你觉得合理!朕培养你们几个皇子多年,周承珞,你是一个皇子,就如此被女眷牵着鼻子走!若是国母因你母妃之因有什么不妥,是杨家负责得起还是你这个皇子负责得了!”
三皇子的头越垂越低,他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可是——母妃马上就不在了……”
“所以呢?从你母妃病后,太医、药材一应事物应有尽有,一没有人暗害你母妃,二没有人故意拖延耽误她的病情,朕就问你,朕和皇后哪一点没有尽到本份!别人为何要配合你母妃的无理取闹!”
三皇子抬起通红的眼睛:“父皇,您对待我的母妃,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有理有据,让儿子无话可说!”
可自己的母妃到头来,就是要求一份情而已,她并不想要讲什么道理!
殿外的蓝青梧却好似没有听到姜贵妃和如萍所言,她的脸色雪白,身子摇摇欲坠,有泪珠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她的脸颊,她喃喃道:“我不想有人因我而死!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要她的怨恨……”
嫉妒还有不甘!是自己的错吗?不,蓝青梧自始至终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错,那是杨妃的错吗?不!杨妃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生在这个皇朝,而自己也只是恰巧来到这个皇朝,恰巧爱上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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