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弥漫,微风阵阵,扫得神白须脚下空落。
藏药阁八阁阁主仅来了四位,这还是给的梁且知面子,不是神白须。
阶梯上三男一女,具是气宇轩昂神貌无双,他们睥睨向下,有的双手负后,有的单手负后,有的则是先向着梁且知微微躬身拱手作揖。
诸如这种好似乌鸦落进凤凰群的事神白须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他们这些个清高名士看不起自己也很正常。
但这可不代表,神白须就是个没脾气的泥菩萨,而眼下神骁情势的恶劣让所有在高层的组织都忘了一件事。
他们唾弃厌恶的神白须征御,是一个拥有对等维序者且甚至在维序者之上实力的至强者。
眼下的神白须,就是一怒之下拆了整个藏药阁,即便是八阁阁主加上现今的梁且知都拦不住。
一旁的梁且知看向神白须,微微一笑,意思是希望神白须能别在意,毕竟能力越大的人,终归对于他这个身份的人都有点心高气傲。
四人向神白须平身作揖,而神白须,很明显没给梁且知面子,他站在那里顿了一会。
此刻的梁且知有些忧心,她怕神白须会做出她无法预测的事。
只见神白须,神色阴沉,拱手抱拳,向上望去,台上四人神色各异。
左侧的俊朗男子微微苦笑,摇了摇头,右侧挺拔坚韧且神情肃穆的男子冷哼一声,右侧第二位清雅丽人掩面遮笑,左侧第二位神色自若,只是微微点头。
而四人也皆是让开道路,梁且知先行,神白须在后。
等身至高阶之后的神白须再度转身,看了一眼阶下四人,神色同样的睥睨,同样的傲无视物,拾阶而上的梁且知偷偷笑着。
而阶下四人却乐了,绿袍丽人先是在那人的注视下婉施万福,又是那白袍肃穆男子拱手抱拳,转而那白袍俊朗男子躬身作揖,唯有那一言不发的男子转身下阶走了。
如今在神骁搅起风云的神白须倘若没有这份气魄,才真正会被他人唾弃嘲笑。
神骁自古以来只尊重那些身怀大义与德才兼备者,或一为众生请赴死谏,或忍辱负重终得大义伸张。
他们,只看中人的品质与才能,不会在乎出身贫贱或尊贵。
这是神骁人,一个只选择同道中人,只尊重有道之人的国家。
随着眼前高楼映入眼帘,神白须登楼了。
而也在这拾阶而上的一刻,神白须才突然想到带他过海入川神骁,在那片神庭门之下时的周登楼,回想起他名字的含义。
所谓周而复始,层层上楼,周而复始,再登层楼,指的是人的境界与高度在不断的自我反省与成长中,不断提高。
这是人的一种认知,也是向内寻求力量的一种表现,而周登楼之名所含义之高,志在琼楼。
这一次再登楼的梁且知,不再有那种惶恐与不安,在身着一身黑袍神白须的身后,她竟莫名感受到一种心安与归属。
亦如曾经年少时代那个牵着她手躬身一步又一步步履蹒跚向上的中年男子,他的背影,也许不如神白须这样壮硕,却同样的心安。
而神白须这一身黑袍,上绣墨竹,郁郁葱葱,百折不挠,一双武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苍劲,他本就精健,这衣服饱满的被撑起来,极为得体。
层楼缓缓向下,人却缓缓向上,直至再一次路过那布满屏风与一台桌案的楼层,梁且知停步。
她走入这极为宽敞的房间,只身一人显得空荡,而她知道,神白须就在她身后。
她缓缓推开那些屏风,清风徐徐而来,吹过那尽管岁月变迁却仍旧一尘不染的桌案。
清晨令人倦意的阳光折射在青堂木拼合而成的地板上,踩在上面令人心意沁凉。
而在这之后,两人重登琼楼之九九,这一次,是梁且知在后,神白须在前。
眼下,那黄袍老者拢手在袖,站在那悬壶济世的牌匾之下,背对两人,直至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身。
梁有道眼神犀利而深邃,好似直直洞穿神白须,他的注视,威严而肃穆,而神白须的回望,不惊不怯,那是一双,历经沧桑与风雨洗革的双眼。
饶是梁有道这种老江湖都微微点头。
“西方早有传言,说你神白须征御穷凶极恶极恶凶徒,更是狂妄的不可一世,乃是西方历史上有史以来最作恶多端且暴戾血腥的罪犯,可眼下谦谦君子道貌岸然的模样当真是流言蜚语了些。”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骁卫仍旧精明,至少在用人之道上,上御执并不愚昧。”
梁有道讥笑道。
“臭名昭着,不胜惶恐。”
“久闻藏药阁千年传承世族之大名,小子初入世道不知礼数,若冲撞了老先生,恕罪恕罪。”
神白须四平八稳的站立在老者面前,拱手抱拳,不屈不挠,这当真有一副神骁武者的无畏之心。
“你入川不过短短半月,同削山八候历战,会晤九龙而不惧不屈,只身独入盘龙,直面四甲子无敌之抬剑,同李世卿躬身谋政,破白下霁之毒,与青愈方论道,填天桥之深渊,可谓声名远播功名赫赫。”
“对我一介老朽谎称后辈,然德高望重者,岂不折煞我也?”
“老夫听闻,你初入天都府之时,一人独压在场六位骁卫,近身上御执,何其孤勇?”
“而今身担大任,以音绕梁兼地煞万刃司职阎罗入门访政,哪怕是享誉帝师之名的李布施,这辈子都没升过这么快这么大的官。”
梁有道笑道,看样子他对神白须的了解颇有见地,而且,对于神白须明面上在神骁的一举一动都洞若观火
“巧匠跟前算尺量衡,班门弄斧罢了,骁卫精锐之师,布局宽宏而精细,我不过提手棋子,按班就部。”
“久经沙场,颇为得心应手争凶斗狠之事,梁老先生明察秋毫。”
闻言的梁且知掩面遮笑,她向后退去,跪坐在一旁屏风前。
此次梁且知没有任何权力能够干涉这次访政,也理所当然的就做了个旁观者。
梁有道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在这问道争论之上,神白须的确有些底子,作为一个外人,入川不过半月,就如此的能说会道,何其难得?
倘若不是因为这小子臭名昭着名声太大,一般情况下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看出神白须是外地人。
“小友敞亮人,那老夫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毕竟咱们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揣着装糊涂。”
“小友此次代表骁卫方入门访政一事,老夫知根知底,而眼下盘龙骁卫两方的立场与情况,你我更是心知肚明。”
“在大势上,且在国家的政略组织上,都秉持政以责伸的原则。”
“十二门任何一门都有在选举立场上站队的权力,而自古以来便是能者多劳,成王败寇,想必小友也清楚老夫言下之意。”
梁有道伸手请示,话里话外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中立且偏向盘龙。
而在之前他与梁且知的争执,也已经表明他大概率偏向盘龙会,而神白须此次访政,自然也就不告而终。
咔嗒————
而神白须的举动,令梁有道有些错愕,只见神白须将音绕梁与阎罗的玉牌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案上,又退后几步。
“小子向来以为,权势,不能改变一个有志之士,同梁老先生在身份上平起平坐同而论政,是迂腐之谈。”
“小子并不在乎老先生此刻究竟站在谁的立场上,也不在乎藏药阁究竟在不在乎十二门的执政职责,眼下我们只论藏药阁在两势之间的孰轻孰重,利与弊,益与害。”
“梁老先生以为何?”
神白须伸手请示,梁有道微微皱眉,他看着桌案上的两枚玉牌,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而在神白须身后的梁且知,却一目了然,只是关于立场之争,梁且知不认为神白须能说服顽固且固执的梁有道。
不,她会去相信的。
眼前的神白须在梁有道看来,玩世不恭,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神白须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谋算家。
他的一言一语言行举止在梁有道的眼中都是一种威胁。
梁有道当然不会相信这是试探,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神白须这层身份所拥有的权力更好使得了。
而这个人,究竟是蠢得可爱,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拥有怎样的权力吗?
在他的立场上,他真的对这份权力一点都不动心?
梁有道伸手意示神白须落座,后者微微屈膝,席地而坐,相比神骁人的跪坐,他则是盘坐。
“好一个权势不能改变有志之士,小友倒是个爽快人。”
“藏药阁之利弊,老夫以为,尽在掌握。”
“眼下情势,两方争端必有一伤,与其讨论我藏药阁之益害,作为双方必争之势下的夹缝,小友才真正是应该做取舍的那个人。”
梁有道又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两枚玉牌,他的意思是,如果神白须现在重新拿起,藏药阁可以以政见不合的名义闭门谢客。
也省的一场争执,伤了两方颜面。
可神白须,从来不是那种虚有图表的人。
“藏药阁作为十二门特赦政治机关,在权势之争上不左不右,不出明鉴也不做智略,仅仅只是待时而动,有负民众,有失职责。”
“梁老先生难道不觉得吗?”
“小友何以见得?”
“盘龙之所以势大,是因为在世族集团中备受青睐与寄托,而普天之下神骁高层的半数掌权者仍旧在世族之手,皆是世族出身。”
“尽管民众已经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可历史的兴替众人了然于心。”
“那个位置当然可以不纠结坐上去的人是谁,可归根结底,要看他将民众置于何地。”
梁有道微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他看向神白须,此刻的他,沉着而冷静,俨然一副执政者的心胸与谋划。
倒真是他梁有道看走眼了,也是,能将柳柏苑与武侯门连同神策天枢云门三个犟种一并掰回来,就是点朱砂,也未必能完全做到。
“民众终究是大多数,世族在历史中虽然是少数,可的的确确掌握着大多数人的命运,这就足以证明无论任何时代,世族都先天拥有执政与治政的资本与能力。”
“小友以为一场世族之乱闹得人心惶惶,将神骁历史上世族的狼藉公诸于世就能彻底折断世族人执政的权力与资格,可很不幸,如今的神骁,仍旧掌握在世族手中。”
“只是他们明智且理智,在历经那场暴动以后褪去了旧的躯壳,诸如李布施,诸如音绕梁,甚至上御执,点朱砂,穿林雨,神骁骁卫中榜上有名且制略于国的大多都来自于世族,这还不足以为凭据吗?”
“老夫不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藏药阁自然也是世族之身,世人皆知上御出云之心胸,她所经略之道,于世族而言不迂腐,于民众而言不极端,这不就是明君盛世之道?”
“藏药阁随大势所趋,理当匡君辅国,何来利弊衡量?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诸如这等身先士卒与尽职尽忠之道,难道还不足以称之为明断?”
说着,梁有道缓缓起身,他终究不是那种喜欢坐谈论道的人。
一旁的梁且知有些忧心,毕竟梁有道所说属实,眼下神白须做出的选择有些棘手,毕竟眼前这位也是高有百年的谋政家。
“况且,如今的神骁民众即使是脱离骁卫的执掌,在三政机构还存在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分化而治,小友是外地人,自然不了解这千年沟壑的成聚。”
“而历史,早已经把现如今十二门所执立场摆在了台面上,无论是千年千朝子,还是万年全青复,一个国家的崛起绝不会只因为一个人的意志。”
说到这里,梁有道已是背过身去,不再去看盘坐于后的神白须,似乎对于这趟访政,已经结束了。
梁且知欲起身,只是他看着神白须的背影,极力的忍耐了下去。
对,她并不了解神白须,更不了解神白须眼中的神骁,她不像点朱砂那样善于捕捉人细微的情绪与细节,而神白须,就恰恰是这样一个满是细节的人。
果然,神白须这也才缓缓起身,他走向左侧,看向琳琅满目千金粟的书架。
“岂不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闻言,梁且知眉头一挑,她看向神白须。
“世族作为少数却掌握多数人命运的凭据,来自于民众曾经的拥戴与簇拥。”
“他们之所以能够无限的扎根深处,并且开枝散叶与世长存,在于脱颖而出的智慧与谋略,还在于以社会主义为生存环境的神骁人所投入的奉献。”
“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历史无垠的变迁的代表,是时代与思想的革新与与时俱进,这也意味着,一个国家的未来与传承在于多数人的意志与意愿。”
“老先生说,一个国家的崛起绝不会只因为一个人的意志,可您忘了,这个国家的目光是集中的,而明智者,往往被多数人簇拥。”
“可这不代表他有权力超越甚至压过簇拥他的群众。”
“在丛林生存法则中,大多数的哺乳动物会选择抱团生存,在族群的簇拥下共同进退,而猛兽往往会因为生存需求与本能选择独行。”
“可一个国家的前进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所谓的猛兽独行也就成为了一意孤行的裁断,这是愚昧的。”
“世族之所以能够以少数而掌握多数人的命运,在于他们的决策要凌驾且脱颖于群众的基本需求。”
“而也唯有自身基本的需求满足之后,人才会去追求满足精神上的缺乏。”
“创造一个执政者的国度,以少数人的权力直接干涉,不,是决策多数人的命运,这种错误在神骁历史上屡见不鲜,而后果,也是人尽皆诛。”
“即便她上御出云再明智再如何的千年难得,您又凭什么会觉得在这种错误中革新诞生的神骁群众会愿意陪衬那捕风捉影的理想与建设呢?”
“岂不知何为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
此刻的梁有道早已转身,神白须出口成章,一语惊人。
所谓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的由来,来自于神骁三圣命圣李知返。
七千年前,全青复故去一千年后,新建王朝的时代到来,这对全天下的神骁人而言,是新一代政治的更替,也是神骁第一次新时代的来临。
或许是因为曾经全青复的领导太过明智和太过超前,以至于导致之后的历代君主似乎都枉费于政。
并非神骁群众的要求太高,而是在全青复领导之后的民众的思想太过先进,并不是每一个从群众之中选举而来的执政者都像全青复一样明智。
因此,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李知返总结出一个道理。
“于民众的声音中探知国家未来的轨道,这是为人之主的求进之道,而以求进之道桎梏为人之主的公义,却是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的迂腐。”
何解?
旧时旧制的君主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这意味着君主的制霸权力远在于众生之上。
倘若因为阶级之下的人的胡言乱语煽风点火而致使君主恼羞成怒以致昏庸,就是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
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而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指引与群建,而非口诛笔伐,民众的苛刻在那个时代会鞭策君主的精神。
而往往极端的意志会招致灾祸,对于那些只想安生过日子的大多数民众而言,得不偿失。
为了自己清高而压迫他人,是自私之举,是虚伪更是伪善。
而梁有道一口咬死上御出云所建立的新政一定会在于如今神骁的机构之上,就是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
他眉头紧皱,气态沉沉,神白须轻描淡写之间就已经评定了如今盘龙会所在神骁带来的影响。
更重重的抨击了他这个迂腐不堪的老东西。
而在一旁的梁且知,只是嘴角含笑,她或许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口角之争上会被神白须每每气的火冒三丈甚至失去理智。
因为这家伙就是一个专打这些迂腐者七寸的,拥有先驱思维的革命家。
梁且知固然作为音绕梁之职先天下而先,可在神白须看来却愚钝,这也真正代表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她并不会因为不如他而不服气,只是觉得唯有这样的人,才配教训她梁且知,而不是用身份,辈分。
“见微知着入木三分,当真是我这个老东西鱼目混珠了。”
“小友所评不假,这的的确确是神骁历来执政者的弊病,也是我们这些世族之恶的根本体现,可这,于藏药阁而言,无有利害。”
“这个地方已经历经太多权政者与野心家带来的时代的变迁了,在民众之下,我们的耕耘人尽皆知,而在权政之上,藏药阁从来都是只站在国家的立场上。”
“无论李布施如何对待世族之乱与神骁群众的关系,无论十二门究竟成立于否,这个国家的本质都不会改变。”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对权力不动心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心怀鬼策的狡诈之徒?你说这是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老东西我认。”
“可倘若要因为群众的鞭策与压迫而致使世族在同样的环境与境地中走向末路,那又和千年前的世族之乱有什么不同?”
“他们并不相信那个书写历史的人,他们只相信创造历史和带动历史的人,无论谁成就上御执或上御出云,这个国家仍旧是神骁。”
“而藏药阁,仅仅只代表民众,而之所以位列十二门,是因为这是基层的需求,可既然李布施能让十二门承担政见从政,那藏药阁就拥有自主权。”
对于梁有道而言,或许群众究竟信任上御执还是上御出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十二门的政见代表可以自主选择,从而共同步入一个新时代。
可建设这一伟业,并不是说一定要带上领导者的头衔才能铸就的,既然有需要,那就必须会有人付出
而这时,神白须却走近那桌案,伸手拿起音绕梁同阎罗的玉牌,将阎罗握在手中,他转身走向梁且知,俯身,将音绕梁的玉牌系在梁且知的腰间。
后者抬眉,抬首,近距离看着他,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听过一位朋友讲过一个有关道德与良善的故事,说是有那么一个沿街乞讨者,碗里的钱让人抢了,是个哑巴,只能啊啊巴巴的喊。”
“有那么一个善良的人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去拦下那个抢钱的贼,却不料那人身强力壮,一个不着让人打了,钱没抢回来还让人遭了一顿。”
“那哑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啥,反正是谢谢的意思,那善良的人忍俊不禁哑巴的单寒,自掏腰包给了些钱,数目不小。”
“这才转头走了没半条街,街头就有个人告诉他,那抢钱的是跟那乞丐一伙的,哑巴是装的,得知真相大白的那人只是苦笑,摇摇头走了。”
神白须转身,梁且知抬头,眉头一舒,只是浅浅笑着。
“我怒斥那一对狼心狗行者的道德败坏,朋友却只是笑着说,你积德,他行恶,两不相犯,我以为啊,放他娘的屁。”
神白须笑骂道,再回想到那位朋友时,也是摇摇头苦笑。
“纵观神骁历史,那些身负重担手握重权却自私自利贪得无厌者比比皆有,更有那些自视清高自命不凡者种种皆是,彼此尔虞我诈陈仓暗度,在风云的不可见之间蝇营狗苟愚弄世人。”
“明明就是他的恶人尽皆知,为何没有人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明明他的善被人欺辱,却为何是他摇头苦笑捶足顿胸?”
“你积德,他行恶,两不相犯?不觉得很可笑吗?”
“倘若你们神骁历史上所有那些面对压迫与剥削,在暴权之下苟且,在黑暗中颤抖中的人不奋起反抗,还会有如今的万世太平吗?”
“倘若世族之乱一把野火当真烧的干干净净,还会有你梁有道在这里自视清高自以为是的以为,作为少数的世族可以掌握多数人的命运吗?”
“谁有权力要一群人为一个人呕心沥血?又谁有资格要历史曾经的考验重现于今时今日的时代?”
“那个善良的人是沉默了吗?他是失望了,对这个社会,对这个国家冷漠了。”
“那两个贼是人尽皆知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利用别人的善良与正义,坐享其成?”
“而神骁民众之所以如此的偏见仇恨你们世族,就是因为曾经诡谲的风云之中的多端作恶,就是因为欺骗与冷漠让他们遍体鳞伤。”
“他们本是一群善良的人,淳朴的人,只是想要和别人同等做人,受到同等的尊重,却被利用,被贪婪,被剥夺。”
“冷漠不能改变也不能让那两个贪心的贼从此消失,哪怕整个社会整个国家都变得冷漠也不会,唯有在面对压迫时说不,在面对欺骗时愤怒,才真正能遏制邪恶的催生。”
“而你们神骁人讲究的阴阳调和,早就已经将善与恶的对立讲述的清清楚楚。”
“有药,却不能医治天下中所有的怀病之患,种药女真正的失望,是对于自己真心的托付,而非人们贪婪的欲望。”
“他们只是失去太多而致使在黑暗中看不见希望,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爱的人,在诚惶诚恐的欺诈中疑神暗鬼,信不得谁人的承诺。”
“疾病并不是促使人们失去良善与良知的源头,而是恐惧与盲目,这也就成了那句流传千年的谚语,病急乱投医,可这,说的从来都并非是病,而是人。”
“她知道自己扛不起悬壶济世这四个字,因为她离凡尘太远,见过的人太少,不懂得何为人心,她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救,什么样的人不能救。”
此刻的梁有道,已是有气无力,在面对神白须的驳斥,他无言以对。
而身后的梁且知,则是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那个故事她太熟悉了,太熟悉太熟悉了,那是,那个中年男子每夜都会在睡前为她讲述的故事。
也是她曾经,想要学习医术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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