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姚欣打了个激灵,她本是撩着裙摆半蹲在地上,探头向台面下的橱柜里望,闻声下意识挺直脊背想要转头,又在半途微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头去,柔柔道:

    “……曲总,您怎么过来了?”

    曲江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变得更为温和了些:“你在做什么呢?”

    见姚欣的视线悄悄往她身后瞥,她平静道:“别找了,他不在。”

    柔弱得像朵娇花般的漂亮女明星呼吸声一转,像是松了口气。

    “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正常人,不可能一直管得住一个杀人犯……如果他再想动手,我也很难拦得住。”曲江几乎明示地挑眉表态,目不转睛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有事要找你说,不能给他听见。”

    ……说什么自己是普通人,到底是真觉得自己拦不住狄牧,还是变相强调自己手下有个目前能横扫全场的打手,在变相威胁啊?

    “啊,啊……?”姚欣掐着手指上的纹身,有些挂不住假笑,“为什么?”

    “规则也没说明牧羊犬是什么东西吧?”

    曲江笑笑,丢下似是而非的一句反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思考时间,随即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吗,剧组里那位做道具的吴师傅在业内很有名,左导说他手艺不错,有真本事,所以力荐他加入剧组。《帷幕》的道具效果确实不错,基本还原了我的想法。”

    “听说那位吴师傅吴朗不仅做道具有真本事,还是个大孝子。家里老母亲生病,他搭上全部财产,甚至四处向圈里的朋友借贷,就为付母亲的医药费,让老人家少受点苦——结果你猜最后怎么样?他突然得到了一笔横财,也不用借贷了,自己就送了母亲最后一程。”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横财,老天开眼啊。”

    手指间尖锐的刺痛唤醒了姚欣,她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掐住纹身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皮肉,松手后留下了几个赤红的指甲印。

    当年她出轨的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眼看着名声就要彻底烂掉,姚欣想要制造一个更大的新闻转移公众注意力,于是剑走偏锋,盯上了不久前还因为演技与后台更胜一筹在与自己竞争时抢了自己的角色、其时风头正盛的方青黛。

    报复竞争对手与减少自己身上的负面关注,一箭双雕。

    而所谓的天降横财,自然不是“老天开眼”的奇迹,而是她买通吴朗对剧组道具做手脚、坑害方青黛付出的报酬。

    但这些都是被她严守的秘密——放在这场灵异事件外的正常情况下,泄露分毫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怎么可能存在“听说”这种了解方式。

    曲江会知道这些,唯一的可能的原因就是她找到了与姚欣相关的铃铛证据。

    她在警告姚欣,最好老实一些,不然她随时可以向牧羊犬指证姚欣。

    姚欣当然听懂了。冷汗顺着她的后脊流淌,这位皮娇肉嫩的大明星被自己掐红的指侧刺痛不已,有些想倒吸一口凉气。

    她恨恨地想到,可惜自己手里没有曲江的把柄。

    她的演技还算过关,不至于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若非如此曲江当初也不会选择她来饰演《帷幕》的女主。但很显然曲江知道她在想什么。

    束起长发的青年董事长看起来更显年轻,就像是还在学校读书的女大学生,但这位连跳数级提前毕业的“优秀学生”的气场和口风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起来,许先生还是太急躁了,要是他能稍微礼貌一点、配合一点,说不定局面就不用闹得这么难看了。”

    曲江顿了顿,反问道。

    “你说对吧?”

    ……姚欣哪敢说不对?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放弃了自己尸骨未寒的前联盟对象,讨好地附和了两句,就听曲江突然问:“所以那位吴师傅的死,和你们有关吗?”

    “……”姚欣咽了口唾沫,摁在自己掐出的指甲印上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紧绷不过半秒,她很快摆出了坦白似的松懈表情,“是许珂向牧羊犬举报了他。”

    曲江瞥她一眼,没有戳穿:“哦?”

    “当时我和许珂、方青黛一起,找到了一枚铃铛,方青黛想要私吞证据,就把铃铛踩碎了,结果随即那个戴面具的怪物就来攻击我们。它本来是先追杀的破坏铃铛的方青黛,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方青黛没再露面,那个怪物却回来了。就在我以为我们逃不掉了的时候,许珂向它举报了吴朗,它得到举报后就走了。”

    “它走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没敢跟上去。”

    戴面具的怪物……那个经理秦长宇吗?那段时间狄牧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除非他能隔空杀人。所以吴朗大概率就是秦长宇接到举报后杀的。

    这倒是很符合规则中对于牧羊犬的描述……所以到底谁是牧羊犬?

    “哦……他举报了吴朗,但没举报你。”曲江一边想着,一边轻松笑笑。

    姚欣抿了抿唇,眼波流转,我见犹怜,半晌才委屈道:“我们结盟了的。”

    “你对他有什么用?”

    “他威胁我答应替他保守他举报别人的秘密。”

    曲江没有说话,只是挑挑眉,其含义不言而喻:

    现在她可把那些事抖搂得很干净呢——虽然并不是完全可信。

    姚欣急道:“现在、现在结盟自然是不存在了……”

    “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准备跟你结盟。”曲江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被单独保存的铃铛。

    如果狄牧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他们刚回到放映厅时,曲江在前台发现的与她自己相关的那枚铃铛。

    她把铃铛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一脚踩碎。

    早先不知道破坏铃铛会有什么结果,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既然知道了破坏铃铛只会招来秦长宇,并且向对方举报他人就能让他离开,曲江自然没有犹豫的道理。

    或者说,减少自己被指证的风险、除掉想除掉的人——这根本就是一件对她而言一举两得的好事,她先前不举报纯粹是找不到方式,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求之不得。

    姚欣被她突然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即便曲江自信从容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想要躲逃的意思,她还是立刻就往一边躲去。

    秦长宇来得很快,她还没跑出几步,那个戴着消防面具、身穿员工制服的身影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门口。

    他的员工制服比曲江上一次见他时破烂了许多,不仅满是破口,还沾了许多凝固的血迹。与此同时,他的胳膊也呈现不正常的外翻姿态,像是被什么钝器击打骨折了。

    如此形象,简直是在变相佐证吴朗就是死在他手里。

    曲江心底闪过万千思绪,嘴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在对方扑到自己面前发动攻击前,果断开口:

    “我要举报左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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