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小柒见了籍孺之后,韩翊便对他起了好奇之心。
第二日一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忙,韩翊便差了府中的小童雇了辆车吱吱嘎嘎地朝籍孺处去。
一开始,韩翊以为籍孺住柴房是因为他的财物都在逃跑过程中散佚了。却不曾想,小柒给了他那么多的黄金,籍孺却仍然住在那个柴房里,除了柴榻上多了一床粗麻布的被子。
籍孺真是个妙人。
唯一不妙的是他的脾气,还是和昨日一样地冲。而且他还记着韩翊拦着不让他逃的仇,
“起开,我这儿不欢迎你!死不要脸的东西,坑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还敢来!”
韩翊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笑脸,
“籍先生差矣。韓某我也是个儒者,早就听说过籍先生的大名,我这是慕名而来的……”
“慕名个鬼呢,你个扁头鬼,把我当鬼哄呢。你以为你那点子洛阳话我听不懂嗦?上次跟你来的那个人,每次来让我做的事,最后都让我心惊肉跳的。你就说吧,上次他让我做的那东西,是给谁看的?”
籍孺看来不笨,大概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第一眼看籍孺时,韩翊直觉他是个性格温和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小柒就能让他抓狂成这样,韩翊只觉得这个人有本事又没城府,甚是有趣。
“那——
如果我告诉你是给项王看的,你信不?”
原以为这句话会掀起狂风暴雨,谁知道籍孺听到这话后反而平静下来,他马上刨开榻下的土,从那里拉出一个粮口袋大小的粗麻布口袋来,里面足足装了半口袋看起来硬硬的东西,然后就要往外走。
韩翊笑着跟在他身后,打趣道,
“都说见者有份,你袋子里东西,可是当着我的面挖出来的,得分我一半,不然我跟你没完。”
籍孺停了下来,看了韩翊一眼,
“小子,上次你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兴洛里韓家人。如果有人跟我说始皇帝是头猪,我都信,要是谁告诉我韩家人会为了钱财行不端之事,我死都不信。”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要离开原处了。
韩翊看了他一眼,“籍孺,是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到哪,只要还在项王的地盘上,他想要找到你,总是有办法的。你能往哪躲呢?”
籍孺没有理,继续往外走,也不知个去向。韩翊一把拽住他的宝贝口袋,
“没听我把话说完,我不让你走。危险!”
籍孺彻底被激怒了,他吼道,“你就说吧,兴洛里韩家人,要不要脸就是了。”
这会儿不是争论短长的时候,韩翊勉强地憋出一点点笑容来,
“得看你躲的是谁。躲一般人,你这样没问题。可是那是项羽,不行,躲不过,很危险。你可以去找我的父母帮你的忙。”
韩翊的话用的是韩家的信誉作保,籍孺想了好久,才勉强冷静下来,
“这个可以。前两年我家人想到韩家多租两顷地,他们说你家祖宅都空下来了,一个人都找不到。”
“那我呢,我不是韩家人吗?这时节,天天打仗,即使是大家族,也经不起这么个折腾法。我父母,找了个比较安稳的地方,先安置起来了。”
听小柒说,陈平想把籍孺推荐给刘邦,至于说什么原因,小柒没说,韩翊也没问,他只相信陈平这样做必是事先做好详细周密的计划的,自有他的道理。韩翊只要相信就够了。
还有,韩翊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帮陈平一把两把的。这才算得上是金兰之谊。
这是韩平教他的。
籍孺没问,他站在原地等结果,韩翊知道自己要是绕圈子,只会白的地错过这么个机会,这么个人。
“你说你当年见过我,那你也是见过我父母了?一眼能认出来不?他们就在新郑城南郊一个叫小狐山的地方,新新的五进的宅院。那个地方好认,在彭城我还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去了。”
籍孺想了想,从口袋里随手掏了几根金条,韩翊看了下,差不多一斤重一根。不用想,他这同乡,这些年在彭城,过得很是滋润。
韩翊只接过一根,用匕首小小地切了半两下来,然后都原数还给了籍孺,说道,
“老乡之间,不用那么客气的。说句不谦虚的话,你那么大的口袋,十个那么多金条,都不够我每月向项王交的粮饷。
你自己留着用吧。山高路远的,你自己当心。”
韩翊不是不爱钱。
第一次从洛阳向西,出发前,羊老六叮嘱过他,只有当为每一铢可以拼命时,他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生意人。
只是他这个老乡,是陈平想要倚重的人,而且还那么地认同兴洛里韩家,那么他就愿意为他做一些让步。
籍孺不解地看着他,
“你图个啥?再韩家人,也得吃饭不是,这年头,还没见过不爱黄的白的东西的人呢。韓家公子,缺账房先生不?跟谁我都不放心,要不,我跟你混,你看中不?”
籍孺的话把韩翊逗笑了。
陈平既然说要把送到刘邦跟前,那就有把握让他成为刘邦跟前的红人,也许,陈平是想让他帮衬自己一把呢。
刘邦现在可是能跟项羽掰一掰手腕的人,跟刘邦抢人,籍孺这是在说笑呢?
韩翊没有跟他再多废话,推着他就往外走,
“走,走,走走走。去新郑,混得好了,别忘了帮衬我一把;混得不好,我经常不在家,帮我照看一下我父母也是可以的。”
送走籍孺后,韩翊正要取回自己的马,却见着小柒抱着胳膊笑意满满地看着他,
“行啊,韩家小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干得多。原本都尉要我想办法把他送到栎阳去,结果没想到却被你三言两句赚到那儿去了。你就说说吧,听说世家子没几个不是厚道之辈,今天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韩翊笑了笑没有正面作答,反问了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扛着那么多的金子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路上的,可见这人能活到现在,是多么地偶然和不容易,你不去护着他到新郑,难道等他折在半路上不成?”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78_78362/268858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