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朵陪着萧家老祖、老夫人等人吃过饭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萧锦院,才进了卧房的门,白青雾端来了热茶。
“你怎么过来了?”
“小姐让我过来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让你们受惊了!我这里无事了。”她道。
“主子今日这般挑明的做法无疑是与那萧逝云撕破了脸,只怕他会怀恨在心,不会放过主子的。”
不挑破就放过了么?易清朵冷冷一笑,淡定道:“让他来吧!”那就看谁本事过硬!
“总之主子一定要注意萧逝云。刚刚属下特意探查二房,萧逝云与李姨娘从正厅回去后在商量着怎么对付主子,好像还提了句幽魔玄铁狮,当时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重,属下才听得一点点,萧逝云此人很谨慎,属下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根据口型辨别一些事情。”
豪门大宅的事情,白青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多关心自己的主子。
“哦?是么?”她挑眉,随即勾起唇角。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易清朵摇头笑了笑,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侧眸看了她一眼,道。
“此话何意?”白青雾蹙眉。
“这三句话是一个人轰轰烈烈的一生,一生筹谋,一生算计,一生追逐,但一生还是落了空。曾是街头四巷众星捧月的人物,他一出场,茶楼必定热闹三天,后来落寞成尘埃过客,何时来,何时走,并无人关心,无人问候。它暗喻一个人风生水起时与平庸落魄后。”她解释道。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话倒是贴切,很应现在二房失势的景。”白青雾轻笑一声。
“还没。萧逝云还没有动作。”易清朵淡淡蹙眉。她这般大刀阔斧地操作下,萧逝云还能当场隐忍不发,倒真是个人才,此人不得不防。这种人要么不动,要么一动便会直接要人性命。
他想反扑,那也要看她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都朝着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走着,二房失势,要收拾不难。接下来,就是要拔除她和哥哥身边暗藏的那颗毒瘤。
易清朵拿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回味着之前萧鸿飞和老夫人的话和萧逝云的神情。
她眯着眼睛,歪着头,在思索着。在荣华典宴之后的庆功宴围猎的时候,她遇到两次袭击,一个是幽魔玄铁狮,一个是黑衣人佣兵,那时候她就猜测,这两个定然是两批人马,有两批人马想要置她于死地,而这两批人中,就有一批是萧逝云,也就是李家二房所为。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办法确定,萧逝云究竟是引出了幽魔玄铁狮,还是雇佣了佣兵。现在,听得雾说起幽魔玄铁狮,她已然知晓他用的是幽魔玄铁狮。那么,又是谁雇的佣兵?
萧逝云想要她的命,是因为她的存在,挡了他的路,那么另外一批人,定然也是因为她阻挡了什么。废柴定然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那么这个人……
易清朵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随意的敲着,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这个人想要杀一个废柴,也就是说明,她的存在不仅仅是废柴这么简单。在那个时间,在她作为一个刚刚从元灵回来的大少爷来说,这个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这个人必定是熟悉她的,察觉到了她的威胁,或者说,这个人是她身边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萧家的人。
萧家的人,想要她死的,除了萧逝云和李姨娘,还会有谁呢?
“少爷!”
就在易清朵思虑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萧风的声音。
“何事?”
“少爷,张妈给你送药来了。”
听到药字,易清朵瞬间便想到了刚刚白青雾的话,她看到二人在商议怎么对付她。
看来这一次张妈的出现,是必须让萧清奕死!
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吗?
易清朵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她也想着接下来就要处理身边的毒瘤,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她自己就主动送上门来了。挺好!快刀斩乱麻,省得哥哥看了烦心,就她代劳了。
“进来吧!”
萧风在外面打开了房门,张妈端着一碗浓浓的黑汤药走了进来。
“少爷,该吃药了。”
易清朵点了点头,淡淡道:“先放那吧,凉一凉再喝。”
张妈很是不赞同地皱着眉,“少爷,你又不想吃药了。”
“张妈,以我现在的身体,你觉得我还需要吃药吗?”
在张妈端着那汤药进来的时候,易清朵通过闻那汤药的味道,便已经能闻出来这汤药里面都有些什么。
这汤药的确是一些调养身体的良药,只不过这汤药里面,多了一味绯衣草,绯衣草是一种慢性毒药,能一点一点的腐蚀人的身体,用量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她之前给萧清奕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种药。
她那时就已经怀疑了萧清奕身边的人,并不知这毒是通过什么让萧清奕服用的,如今她却已经确定了。
如此,就算没有白青雾刚刚看到的,只要这药一端上来,她就能发现异常。
“少爷现在身体能好,多亏了这些年服药的结果,少爷莫要任性,身体重要呀。”
易清朵端着那药,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萧风,这药,我可是每月都服用?”
“少爷,这药是凤阳宗的一位长老给你开的调养方子,你每个月都要服用的,有时候你也不喝,只道身体已经如此破败了,用了那么多年的药也没有用,但每次都被张妈劝着喝下去。”
果然如易清朵最初所料那般,这么多年了,毒素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沉积在萧清奕的体内,最后身体无法负荷这般毒素,然后一命呜呼。
易清朵将药碗放下,手指沿着药碗的边缘,一圈一圈的绕着圈圈,目光看着汤药,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却让人觉得心中发慌。
“张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张妈觉得今日的少爷,怎么看怎么怪异,甚至是陌生。
“少爷,张妈从你出生起,就一直照顾你,至今已经十五年八个月了。”
“十五年八个月,快十六年了,竟是这般久了。”易清朵抬头看着张妈,“十五年多,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些感情了!张妈,你跟着我从云阳,到穆阳,再到元灵,又从元灵回到了穆阳,你对我,可会有感情?”
“少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张妈从你出生就一直在照顾你,是你的奶娘,自然感情深厚。”
“是啊,你是我的奶娘,呵……”
易清朵有什么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难怪,难怪萧清奕出生没多久就差点夭折,而萧清朵却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因为萧清奕的身体弱,而是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奶娘。
据说萧清朵和萧清奕这对双生子从出生后,所有用度都是相同的,可萧清奕的身体确实每况日下,萧清朵却是没有什么问题。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萧清奕的身边,就已经被埋下了隐患。
是将毒,涂抹在身上,在给萧清奕喂奶的时候,随着汝汁一同进入体加内吗?
“张妈,不知我问没问过你,你是如何成为我的奶娘的?”
张妈的目光有一丝闪躲,但是却也有些伤痛,“旧日里的事情了,说这些也是污了少爷的耳,影响了少爷的心情,不提也罢。”
“说一说吧,今日不说,怕是也没有机会说了。”
张妈察觉到易清朵怪里怪气的,与往日不同,微微蹙眉,问:“少爷今日是怎么了?好像自元灵回来,就不太一样了,就连身体都好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吗?这都多亏了张妈的药,不然也没有今日的我。”易清朵讽刺道。
若不是因为她的药,那般风华绝代的萧清奕,也不会用着女装来掩饰身份,也不用被遗弃元灵十多年。如果萧清奕没有病弱,他从小便是高贵的大少爷,萧清朵也不会香消玉殒,更没有萧逝云、萧匀沁什么事情。
李姨娘是罪魁祸首,张妈就是那个刽子手。
“这是张妈应该的,也是少爷自己洪福齐天,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少爷!”
“张妈可是被夫人选中的?”
“是的,夫人曾经救过我,我家那口子,嗜赌成性,欠下了很多债务,为了还上了赌债,我因此入了萧家,跟着夫人,给少爷做了奶娘。”
“果真是夫人救了你吗?这倒是让我意外呢,那你的孩子与丈夫呢?”
张妈叹了一口气,“女儿在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我那口子,本性难改,我入了萧家,就断了联系了。”
易清朵挑了挑眉,既然是断了联系,又怎知的本性难改呢?
“张妈的女儿在大户人家做丫鬟,怎地没来萧家?”
“原本夫人是要安排进萧家的,只是还没来,夫人就……”
算算日子,估计张妈的女儿懂事的时候,冷茹心就已经被李姨娘害死了!
“如此说来,夫人倒是对张妈颇为照顾啊!”易清朵感叹一声,想到萧清奕的遭遇,满心复杂。
张妈只觉得易清朵性子里都透着怪异,怎地喝个药,还说起了这些来?
善恶到头终有报,凡事都有因果报应。做人一定要分清善恶,只能把援助之手伸向善良的人。对那些恶人即使仁至义尽,他们的本性也是不会改变的。易清朵绕到张妈的身后,负手而立,侧着脑袋看向张妈,“张妈觉得,我待你如何?”
“少爷待张妈很好!”张妈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直潜伏在萧清奕身边这么多年,而没有被萧清奕发现一丝异样。
“既然很好,为何张妈却做出毒蛇一般出卖主子的事情,张妈,你的良心,可还安好?”
张妈突然很是慌张,但是多半却是震惊,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冤枉一般,“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妈一直尽心尽力的照料少爷,可是没有做出一点对不起少爷的事情啊。”
“是吗?”易清朵又绕着张妈,走了回去。
“少爷!少爷为何要这么说,张妈很冤枉!”
“冤枉?”易清朵伸手,慢慢的将桌子上的汤药重新端了起来,“那这汤药,张妈如何与我解释呢?”
张妈眼中闪过慌张,却还是做出镇定的模样,“这是凤阳宗的一位声望极高的长老给少爷开的调养方子,张妈不过是按照方子抓到煎药。”
对于张妈的死鸭子嘴硬,易清朵不怒反笑,桃花眼妖冶异常,“难不成这绯衣草,也是那长老开的方子里面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要找个机会向你口中这个声望极高的长老好好讨教一二了,绯衣草居然可以入补药?”
“绯衣草?什么绯衣草?我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吗?”
易清朵对着萧风挑了挑下巴,“张妈也照顾我多年了,既然这是那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开的调养方子,那么今日,就也给张妈调养调养吧。”
萧风接收到了易清朵的意思,若是到了现在,他还没有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用在易清朵身边跟着学什么了,明白了原来少爷的身体,竟然都是拜这张妈所赐,萧风的脾气立刻上了来。
“张妈!少爷和夫人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此等忘恩负义的事情,简直该死!”
萧风的玄气,在同龄人之间也算是高手,相比玄气平平,还没有到玄王的张妈来说,张妈的玄气简直不值一提。
只见萧风上前一步,便将张妈扣压在桌子上,端起桌子上的汤药就要向张妈的嘴里灌。张妈自然是挣扎的,但是在萧风手上,所有的挣扎都无事于补。
“少爷!少爷,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出对不起少爷的事情啊,我不知道绯衣草是什么,我没有在药里下绯衣草啊!唔……”
一碗药,在张妈的挣扎,易清朵的冷眼注视之下,还是全部被灌了下去。
易清朵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妈匍匐在地,扣着嗓子要把药吐出来。
“咳咳……呕……咳咳……”
“不是说药没事么?此药是我每个月都喝的,既是补药,张妈也操劳奔波了一辈子,本少爷念及你辛苦,赐你喝一次补药,不应该谢主隆恩吗?怎地,还是这般不愿,或者,这药真的有问题,你是知情的?”她淡淡道。
“我……”张妈哑口无言。答什么都不好。
“张妈,我今日能问你,便是代表着我已经全然知晓了,不过是念在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说,还是不说呢?”易清朵冷声道。
“少爷!张妈真的不知道,张妈是冤枉的!”
“张妈莫要急着喊冤,我且再问张妈一个问题,张妈可是要想好了再回答。”
“少爷请说。”
“执法阁的名声,怕是普天之下没有几人不知晓的,张妈觉得,我身为执法阁的执法使,麾下率领着执法阁的人,想要查到一个人的所在,需要几个时辰?想要平白无故的将一个人关进执法阁的诏狱,需不需要理由?”
易清朵这明显的威胁,是要告诉张妈,她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查到她的底细,她的女儿,她的丈夫,她家里的上上下下,甚至是养的狗什么性别都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张妈听懂了,既然是听懂了,脸色就变得惨白,神情也变得惊慌。
“是李姨娘!是李姨娘让我这么做的!我是李家的家养奴婢,遇到夫人,其实都是李姨娘计划好的,夫人心善,在夫人怀了孩子的时候,李姨娘就一手策划了这件事情!”
易清朵并不是纯粹的威胁,如果今日张妈不说出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向来都是言出必行,今日就必定会一声令下,将张妈调查个清清楚楚。
果然,在易清朵没有一丝质疑的目光之下,张妈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将一切都从实招来。
“李姨娘把我安排在夫人的身边,就是以防夫人生下少爷,没想到夫人竟是一胎双生,真的生下了少爷,李姨娘就想着要除掉少爷,让我在身子上涂抹了绯衣草,败坏了少爷的身子。随后每个月,都给少爷服用少量的绯衣草,绯衣草用量极少,却无法清除,便是连凤阳宗的医师都无法查出来,可是服用的多了,就能彻底的毁了身子,少爷卧床十多年,也是因为服用了绯衣草的缘故。”
易清朵原本以为,张妈或许是被李姨娘收买的,或许是被李姨娘威胁。只是没想到,张妈竟从始至终都是李姨娘的人,李姨娘竟是在十五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就下了这样的一步棋!
果然是好手段!
“你真该死!”白青雾听得怒火中烧,拔剑相向。
“雾丫头!”易清朵看着要暴走的白青雾及时喊住。这丫头平时温柔理智,今日可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理智了。她可是留着人还有用的,可不能就这么被她杀了,就这么杀了也太便宜她。
“哼!恶奴欺主,简直罪该万死!”白青雾气得一脚踢了过去。张妈瞬间被踢远了几步,口顿时吐出鲜血来。可见白青雾这一脚不是吃素的。
白青雾气鼓鼓地收了剑,立在一边,冷着脸头扭到一边去。
张妈顾不得疼痛,艰难起身爬过来,跪下,不停地“咚咚咚”磕着头。
“少爷!张妈对不起少爷,也对不起夫人!但是除了这件事之外,张妈对少爷的确是真心的,还请少爷看在张妈这十几年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牵连张妈的家人!这一切都是张妈犯下的错,做下的孽!就让张妈一人偿还吧!张妈愿意已死,以赎罪孽!”
“死?太便宜你了!”
虽然说各谋其职,她做了一个李家奴婢的本分,但是她害了萧清奕的十五年,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偿还得了的。
“张妈一切都听凭少爷发落!”
“既然你要听凭发落,那么我就让你,做一件事。”
“少爷请讲。”
易清朵勾了勾唇,显得有些邪魅诡异,“我要你去……”
……
易清朵最喜欢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现代,她与单莫钥闻名江湖的除了暗杀和医毒双绝之外,还有便是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法。在这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奉行之法下,所有高深广泛的武学功法都显得逊色不少。
二人的以牙还牙的做派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单莫钥有时候还动动脑子想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最为学以致用的则是易清朵了。他们最善于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用对手的功法打败对手,是在功法和心里上对对手的绝对碾压。
但其实没有人知道,二人是因为懒,特别是易清朵最为懒散,懒得在无所谓的人身上浪费心思,过招的时候懒得去想用什么招式破解,用什么招式去打败对方,简单干脆又直接的,用对方的招式战胜对方。
所以,哪怕换了时空、地点,易清朵还是习惯性地沿用自己之前奉行着这般行事之道。对于李姨娘,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不愿再多花什么心思去对付李姨娘了,剩下的事,便也让李姨娘尝一尝,她自己的手段是什么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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