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晋是贺成江走后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的,理智回笼,他一点点回忆自己在营帐中所做的蠢事,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脸色格外难看且惨白。
如今回想贺成江与自己交谈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这个人是故意的。
他故意激怒自己,便是为了以这场赌局一点点将自己拖入深渊。
贺成江并非如他们最开始所想的那样不了解赌博,相反,他应该非常熟悉各种赌术,否则不可能看着那么游刃有余。
这种事本应该是他在赌局开始前就有所察觉的,可没有。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使他就这么糊里糊涂掉进了陷阱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晋最先感觉到的仍是愤怒,他就这么被一个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耍了,以这种方式,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慌张,若这件事传入家主耳中,他就完了!
该怎么办?
他在空无一人的营帐内来回踱步,表情焦躁就愤恨,若不是贺成江他也不会失去理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那声音很嘈杂,但因为人数不少而显得让人听不真切,但也正是这份吵闹让他的心情越发恼火。
林晋恼怒地冲到门口,用力掀开帐帘:“吵什么吵,要吵就滚远点,是想找死吗?!”
他的声音令周围陷入了寂静,原本争论不休的一群兵士愣愣地看过来,似乎是没想到林晋会忽然从里面冲出来。、
林晋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对这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兵士十分不屑,沉声警告:“滚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们就给我滚出五城兵马司!”
依旧没有兵士说话,大家都看着他,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
饶是如此,林晋仍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升起极为细微的疑惑。
还没等他问出口,其中一个兵士忽然推开揪着自己衣领的另一人,整理了一下衣服,鄙夷地扫了一眼林晋冷哼一声:“我们又没说错,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掩盖都是输了,更何况是连输三局还不认账,丢死人了。”
林晋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那兵士却并没有理会他,转身扬长而去,另又有好几人也匆匆跟了上去,并没有给林晋哪怕一个眼神。
最终周围只剩下了几个面色有些复杂古怪的南城兵马司的兵士。
林晋慢慢看向他们,声音阴沉,仿佛酝酿着无穷无尽的风暴:“刚才那个人是谁?”
几个人脸色俱是一变,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其中一人慌慌张张开口:“那什么,我还是有训练没有完成,先,先走了,副指挥使您问其他人吧……”
说罢,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人猛然转身以逃命的速度飞快跑去。
他的同伴以及林晋皆是目瞪口呆,显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一会儿,那些留在原地的兵士才一个接一个的回过神,纷纷惊慌地给自己找着蹩脚的借口,匆匆离开了这里。
林晋一个也没能叫住,这让他脸色更加难看,脸色阴沉至极,双手紧握成拳:“该死!”
恰在此时,一道熟悉的额人影从远处匆匆跑来:“大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跑来的正是之前负责第三局赌局的小厮竹听,他不知怎地行色匆匆,脸色格外难看。
林晋皱起眉:“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竹听气喘吁吁,脸色格外复杂:“您,您和贺指挥使的赌局不知被谁传出去了,现在整个校场到处都在传这件事,外面…外面似乎也在传。”
林晋身形一晃,几乎站不稳:“你说什么?!”
消息会传出去这件事其实并不稀奇,他也早就猜到会有这一遭,毕竟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总会有人在私下中谈论起这件事情,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传播得这么快。
这怎么可能呢,事情才过去多久,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去的,除非……
林晋眼神骤然一沉。
除非是有人故意在传播。
可那人会是谁呢?
思来想去,林晋只能锁定一个人——贺成江。
这件事传出去最大的受益人就只有贺成江,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因此有可能故意传播这件事的也只有贺成江一人。
“是他……”林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贺成江撕成粉碎,“肯定是他!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竹听有些害怕:“大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晋回过神来,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消息今天肯定就会传入林家,自己若是现在回去必然会受到极其严重的责罚。
这种事情越是放在世家就越是严重,毕竟地位越高就越注重体面,越是看重外人的看法。
如今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还是以那种方式,这在世家眼中是决不能忍受的。
林晋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他有些害怕面对那位总是显得非常严肃的祖父。
忽然间,林晋脚步一顿,想起什么眼睛微微亮起,疾步朝外而去:“去,将马车牵到门口,我要去一个地方!”
竹听有些犹豫:“大公子,我们不回去吗?”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林晋瞬间转过头来,用一种格外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是字就要将他当场打杀在此处。
竹听欲哭无泪,只能匆匆应下去牵马车了。
林晋就像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带着希冀,快步走出去:“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只要见到他…他会给我想个办法的!”
他匆匆坐着马车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后,又一辆马车来到校场门口,从上走下一个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老者,他来到校场前的看守面前,和善问道:“小哥,在下是林家的管事,现奉家主之命前来寻我家大公子,可否让我进去?”
看守打量着老人,片刻后收回目光,一板一眼道:“抱歉,林副指挥使已经走了,许是已经回家去了。”
老管事一愣:“不知我家公子走了多久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了。”看守答。
管事有些疑惑,最终对看守笑着答谢一声,重新登上马车走了。
两名看守注视马车离去,其中一人啧了一声:“那林家管事看着挺好说话的,他家大公子却是那种人,啧,这种大家族真是乱得很。”
“蛇鼠一窝。”另一看守不屑,“你就光看着那人这时候好说话,谁又知道其背后是什么样子。”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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