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川正在开刀,突然闯进去,会打扰到他不说,搞不好还会影响他的情绪。

    本来就没有专业的手术台,子弹又正中胸口位置。

    傅擎钰命悬一线,实在禁不起,半点风险。

    如此谨慎,可见情况并不乐观。

    顾北笙眼眸动了动,想起虞初有孕在身,视线上抬,疲惫中带着几缕关切:“今天你一定吓到了,身体有没有异样?”

    虞初摇头,不知是不是跟祁风呆久了,她的清眸里,无意间透出与祁风,十分相似的淡然与冷静。

    又或者说,她生性比较薄淡,经历这些事后,反而成熟通透。

    “我没怎么样。”

    倒是二嫂,才是事件的最中心,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看起来身心俱疲。

    顾北笙点了点头,语气微缓:“你没事就好,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既然决定留下来,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今天出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原本喜庆的气氛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心生郁闷,不是担忧就是无法平静心绪。

    “对了。”顾北笙朝着她,扯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在关键时刻,保护着洲。”

    “他刚好当我的花童,离得近,见到你受伤,情绪太激动,不把他及时带走,可能会更麻烦。”虞初轻声解释着。

    脑海中,不禁想起事发的场景,三小只哭喊的声音,沙哑撕裂,令人心颤不已,实在不敢再多回想。

    身为妈妈的顾北笙,更是不愿多提,及时转移话题:“你过来找大师兄有什么事?医术方面,我能帮忙。”

    她才帮傅老夫人把过脉,老人家亲眼见到亲孙子中枪倒地,受不了刺激,当场昏迷。

    祁风在走之前,帮老夫人扎了两针,调养气脉,之后再多加休息几天,没有太大的问题。

    思及此,顾北笙感觉大师兄,应该给她也来两针,不然傅擎钰替她挡子弹的画面,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梦魇般,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

    而最令她刻骨铭心的,是傅西洲怔在原地,眼神空荡荡的模样。

    每浮现一次,就像有一把尖刀,狠狠在心口剜了一到,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重重的吸了口气,迫切的眼神,紧盯着虞初。

    仿佛在说,拜托一定要有点什么事让我做。

    虞初明白她的深意,面露纠结之色,顾及她跟白惠的恩怨,不知道该不该说。

    踌躇片刻,她犹犹豫豫的开口:“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帮?”

    顾北笙眉梢扬了扬,眸底闪动着困惑。

    参加婚礼的人,都是至亲,而她跟祁风情同兄妹,虞初跟西洲也算是兄妹,彼此之间的关系如同树根般,缠缠绕绕,早就不分亲疏,又何来她不愿意帮忙一说?

    “是你爷爷吗?”顾北笙只能联想到萧老爷子,硬算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

    虞初摇摇头,眸色渐深,为难两字,几乎刻在她的脑门上。

    片刻,顾北笙终于猜到正确答案,语气明显冷下几度:“在哪个房间?”

    时至今日,她的心态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眼睁睁的看到亲人倒在血泊,感受到绝望的痛苦,让她明白,失去在仇恨面前,微不足道。

    但也不会就此原谅了白惠,只是说,看在白惠算是来参加她婚礼的份上,东道主应尽到照顾客人的义务,也是为了让自已有事可忙,分散注意力,姑且过去看看。

    虞初转身带着路,几步就来到白惠的房间。

    两人刚一进门,就看到傅霆坐在旁边,帮忙给白惠倒温水。

    顾北笙诧异的唤了声:“爸。”

    “笙笙。”傅霆抬眸,沉重的担忧压在他的英眉之间,他顾不得怎么来的不是祁风,视线扫到床上的白惠:“你帮惠儿看看,她的腿中了弹,要尽快取出来。”

    闻言,顾北笙才看向床上,见到一向高贵优雅的白惠,竟穿着一身黑色的保安服,宽松肥大的袖口,将她衬得几分消瘦苍凉。

    大抵是因为躲避枪弹的缘故,她的头发都乱了,脸色苍白,唇色很浅。

    往日形象不见,只不过是一位受了惊吓的妇人,只是五官天生的气质不减,有种宁折不屈的韧性。

    不一样了。

    感受到顾北笙眼神的变化,白惠偏过头,看着紧闭的窗户,不肯说话。

    还是虞初赶了过来,帮她整理了发丝,轻声的问:“疼不疼?”

    闻言,白惠转过头来,看向虞初时,真如同看到亲生女儿般,唇角溢出温柔的笑:“不疼。”

    顾北笙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掀开被子,看到白惠中弹的腿,上面有布条系紧止血,但还是染红了床单。

    “我帮你开刀,把子弹取出来。”她淡淡的开口。

    虞初握住白惠的手,下意识的帮忙说话:“麻烦二嫂了。”

    话落,顾北笙狐狸眼微眯,眸光不瞬的盯着白惠,仿佛没有听到虞初说话般。

    虞初皱眉,又看了看白惠。

    白惠明白顾北笙的意思,当初在师门,她就说过,不希望自已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次突然到访,顾北笙没有计较已是大度,想要她再帮忙开刀,旁人开口是没有用了。

    “麻烦顾小姐,帮我取出子弹。”白惠终究为了,冷落小时候的西洲,而付出代价。

    不得不低下头来,对顾北笙礼貌相待。

    如此,顾北笙才去拿出开刀的设备过来,眼帘微垂,没怎么看白惠的脸,语气淡漠如烟,仿佛只是随手搭救陌生人。

    “别墅里没有麻醉,再去重新制药来不及,你忍着点,我直接开刀取出来。”

    话落,坐在后面的傅霆,眉心紧皱,默不作声的走到床的另一边。

    白惠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投下的高大身影,原本觉得就算不麻醉开刀,也没什么的她,忽然生出几分委屈。

    如果当初有什么事,她直接跟傅霆沟通,能看明白他默默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多重要的东西?

    虞初握紧她的手,渡给她些许温度,轻声的安抚着:“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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