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闻言叹息眺望远方道。
“已经劝过了,杜先生还是早些休息,以待明日之战。”
“还不累,耽误不了事的,我先下去了。”
杜禾一步一步下了城楼,原本只需轻功几下便能上的城楼,现在却如老叟一般。
西戎实在是太狠,根本不给一点喘息的时间。
而唐武最后的招数,就是淮城关外两侧的绝壁。
只要西戎兵临城下,他便会让杜禾炸毁两侧,用巨石将西戎大军活埋。
将军府内,宋真用能动的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酒盅,轻抿一口仰头灌下。
“啊,好酒。”
林峰身上被包成了粽子,仅有两只眼睛动了动,无奈翻了个白眼,若是可以他想翻个身。
“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饿不饿?
要是饿了你就跟我说。”
林峰张了张嘴,冲杀时嗓子都喊劈了,现在一动就如火烧疼的厉害。
“滚。”
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林峰是被人从死人堆中找出来的,全身多处受伤,刚刚醒来没多久。
自己无法动弹,这宋真还在他面前喝酒,馋死他算了。
“哈哈,还能说话,死不了就成。
不闹你,我就是心里堵的厉害,小喝一盅。”
将酒壶收起,宋真往旁边一倒。
“睡觉睡觉,养精蓄锐。”
嘴上说着,宋真却看着头顶,眼泪不自觉的流淌,那么多兄弟全都死了。
他只恨死的不是自己。
林峰感觉到宋真在抽泣,眼眶也是一红。
当初一起守城的兄弟,也只有自己活了下来,他们为林峰挡下了很多敌人。
用身体挡下攻击的兄弟们。
就这么死在眼前。
宋真听到林峰在哭,赶忙撑起身道。
“别哭了行吗,娘们唧唧的,老子都没哭。
你再把伤口哭裂开。”
“去,你的,不是你先哭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飞羽卫快步进入房间道。
“受唐将军之令,宋真与林峰即刻离开淮城,回京养伤。”
宋真不可置信,感觉自己听错了。
“回京养伤?离开?不可能!
难道西戎又要进攻?”
宋真跛着腿,一把抓起长刀。
“还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为难什么为难,我宋真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陛下战死,多少士卒亦战死。
这个时候我绝不会离开。
要么西戎败退,要么将我宋真的尸体带回去!
走,我要亲上城墙问个清楚。”
床榻上林峰沙哑道。
“带,带我一个。”
“你不行,先养伤,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等我回来。”
宋真提着刀出了门,飞羽卫跟随离开。
林峰在床榻上挣扎着起身,血液沁润绷带,绢丝缝合的伤口带着钻心的疼。
可他最终无力爬下床,林峰只能抓着床沿哽咽道。
“林峰,你怎如此无用,你对的起为你战死的兄弟吗!”
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来到了城墙下,宋真已经无力再爬上去,他倒在墙根怀里抱着长刀道。
“兄弟,我求求你,别跟将军说我还在淮城。
你就说我带着林峰已经走了。”
飞羽卫看着被宋真紧紧抓着的手腕,双目对视,沉默无言。
他是希望宋真离开的,身为宋国公的孙子,能够拼杀在前,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会说,亦不会有人小看宋真。
“兄弟,拜托了,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就算要死,也让我死在淮城。”
“好!”
违抗军令,乃是死罪。
宋真点点头,缓缓松开对方的手腕,飞羽卫咬牙道。
“宋都指挥使已带着林峰指挥使安然离开,属下亲自送出淮城。
保重!”
“多谢兄弟成全!”
当唐武朦朦胧胧听见汇报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天光破晓,又过了一个时辰,西戎大军开始准备饭食。
牛羊被宰杀,大陶罐被篝火加热,鲜肉被下入里面,没多久牛羊肉的香气便飘了起来。
总攻即将到来,这可能是最后一顿。
不少西戎勇士都格外能吃。
西戎新君塔塔杰律坐在大帐中不断恢复真元,他要在阵前亲手砍下唐朝朝的脑袋祭旗。
通过大将军卓伦的汇报,此时便是淮城最虚弱的时候。
唐朝朝此人塔塔杰律有所耳闻,毕竟关于其的消息不少,西胜堂也彻底亡于对方之手。
一个如此爱惜百姓的人,还是个神医。
待大战结束,就算身受重伤,也一定会强撑着给士卒医治。
只要淮城被攻下,哪怕不南下,西戎坐守淮城也能再谋大业。
一旦西戎掌控淮城雄关,整个淮北都将成为西戎的草场,康国必受掣肘。
到时就算让康国年年朝贡,量对方也不敢不给。
在了解到两国大势,塔塔杰律与塔塔烈一样,对康健帝暗生敬佩之心。
康健帝明明可以将西戎阵线拉到浙南,舍弃淮北,屯兵退居浙南静待。
但对方非但没退,反而拼死一搏,彻底唤醒了康国士卒的勇猛。
而之所以不退死战,康健帝只为保护身后无数的黎民百姓,不想西戎入关的惨剧重演。
西戎一旦入关,阵线会不受控制的拉长,原因便是一处处村落太过诱人。
他们实在是穷,所以见到什么都想拿走。
大军人数太多,各部族面对财富与人口便走不动道,甚至听宣不听调,自顾自的掠夺村落。
康国城池易守难攻,但村落在西戎铁骑面前却不堪一击。
是康健帝自己死战抵御西戎,还是让西戎铁骑入关一路屠戮,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只此一事,在塔塔杰律看来,康健帝和他的父皇皆可称作千古一帝。
自其父塔塔烈登基以来,在盛阳之战退兵后,他便命塔塔杰律建立了西胜堂。
开地宫积蓄力量的同时,征服大小部落。
不断训练铁骑,二十七年时间,灭了七个国家,所过之处无不拜服。
国土更甚康国两倍。
帝王之能,文治武功。
论权谋手段塔塔烈逊色康健帝,但论武功,开疆拓土,康健帝也只能望其项背。
两国皆为不世帝君,打成这般惨烈,也在情理之中。
吃下些食物,塔塔杰律换上帝袍,雄鹰展翅,在外套上红色盔甲,他抬手拉下面甲挡住被毁的容貌,一抖黑色雄鹰披风走出大帐。
看着蔚蓝的天,万里无云。
两侧西戎文武纷纷跪地。
大将军卓伦跪地,双手抬起奉上塔塔烈的陨铁弯刀高声道。
“参见大西戎帝君,臣等,愿为西戎流尽最后一滴血。”
伸出右手握紧弯刀,塔塔杰律环顾四周冷声道。
“今日午时,两线进攻,不破淮城!绝不收兵!
西戎!必胜!!”
西戎只有战死的帝王,绝无逃走的帝王!
勇士们在咆哮,他们相信塔塔烈所看中的人,必将带他们走向胜利。
“战!!”
“战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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