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耶律岚和耶律南兄弟几乎长在大牢里,但与客栈之间的来往却更为密切。
耶律合宜、齐志峰、甚至是萧凤歧都在帮忙传递消息,向沈茶和金菁通报详细的审问进展。
在对待倭人的这个问题上,几乎所有的国家、所有人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他们是绝对不能允许倭人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的,而金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金国内部争斗的问题,触犯了所有邻国的利益,犯了大忌,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临潢府可这热闹呢!”从大牢跑出来透气、顺带送消息的萧凤歧,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那些使臣离不开这里,就只能往国内送信,驿馆、客栈每天都是进进出出的,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像你们这里这么安静的基本上没有。”
“如果对付倭人,自有我国陛下和南境的水师负责,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我们只需要关注倭人的口供就好了。”金菁笑笑,看看狼吞虎咽的萧凤歧,一皱眉,“从现在得到的口供来看,你们审讯不是很顺利。”
“非常不顺利,新抓的这批骨头硬得很,除了告诉我们,确实是金人安排他们的行动之外,其他的话都不肯说。金国使团上上下下也是咬紧牙关,一个都不肯开口,真是…”萧凤歧揉揉自己的额角,“也不知道金人许给这帮倭人什么好处了,他们居然这么卖力的维护金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倭人不一向欺软怕硬吗?谁的拳头硬,就服谁的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太反常了。”
“许下的好处让他们心动,加上金人承诺不会放弃他们,只要他们不说出重要的线索,那些好处就还是他们的。”金菁看着萧凤歧,“对了,不是派人去金国送信了吗?没有确切的答复传回来?”
“暂时还没有,十有是否认,把一切都推在使臣的头上。”萧凤歧轻轻摇摇头,“只是等到信使回来,你们都已经回嘉平关城了。”他看看沈茶,“有确定什么时候走吗?”
“再等等,如果信使能及时回来,就可以得到他们完整的口供,我们几家出兵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说的也是!”萧凤歧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金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金菁摇摇头,“我就是很好奇啊,萧公子和萧家这次很配合,而且非常的积极,真的出乎意料。”
“萧家往上数三代,都有子弟死在倭人的手里,还是非常惨烈的那种,所以,我们跟他们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萧凤歧一点都不介意金菁略带调侃的态度,整个人还是很淡然的,“我们跟完颜家不一样,对于这种大是大非,我们还是很能分清的。”
“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不知道了,如果有所冒犯,我道歉。”
“这跟军师有什么关系?军师又何必道歉?又不是军师指使倭人杀我族人的。”
“这是两回事。”沈茶摆摆手,“冒犯死者,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
萧凤歧被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们之间见面,哪怕是商量合作什么的,都是明枪暗箭的,话里话外都是夹枪带棒,相互挖苦、讽刺都是很平常的,他们今天突然这么真情实感的,他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
“不过…”还没等萧凤歧感动完,沈茶又接着说道,“没想到萧家跟倭人也有关系,是打算跟他们合作?”
萧凤歧听到沈茶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感动什么的都是他的错觉,一切都没有改变。
送走了萧凤歧,沈茶和金菁本来想要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回嘉平关城比较好,要提前告知家里他们的计划,刚说了两句,掌柜就来禀告,耶律合宜送完颜喜过来了。
“快请!”
沈茶和金菁对望一眼,两个人多多少少能猜到完颜喜的来意。
完颜喜穿着一袭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着掌柜和耶律合宜走进了客栈。
“请坐!”沈茶看向耶律合宜,看到他眼睛下面深深的阴影,叹了口气,“辛苦了!”
“将军客气了!”耶律合宜行了礼,“你们聊,我先走了,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接完颜公子。”
“走哪去儿啊?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你家公子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歇歇的!”金菁看他急匆匆要避嫌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掌柜,拦住他,给他准备客房,让他好好睡一会儿。等他睡醒了,再给他准备饭菜。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以为自己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是吧?”
“军师,我还有事,我…”看到金菁的表情,耶律合宜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垂着脑袋,跟着掌柜离开了。
看到耶律合宜离开,沈茶把目光转向完颜喜,看到他那张比前几天憔悴很多的脸,轻轻挑挑眉。
“完颜公子来见我们是想说什么?”
“我…我正式请求贵国的帮助,无论贵国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完颜喜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改变。稍后,我会亲自前往西京,正式向贵国陛下提出这个请求,正式签订契约。”
“你真的想好了吗?”金菁给他倒了一盏茶递了过去,“一旦开始了,想要回头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完颜喜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过要回头,不成功便成仁。经过那一晚,我才明白以前是我太天真了,或者说我被保护的太好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尝遍了人间百味,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还是被现实给击垮了。”
“很他们吗?我是说你的与文哥哥的那些旧部,你会不会恨他们在关键时刻背信弃义,不顾你的死活?”
“说不恨是假的,但没有对完颜萍的恨意那么深刻,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完颜喜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们相互之间没有见过面,也不是很了解,他们信不过我,不肯帮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上次在西京没有找到他们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可能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抱了一丝幻想的。”
“说到这个,我想问你,你确定西京的人是你王兄、与文哥哥留给你的吗?”金菁眯起眼睛,“你身边已经没有故旧了,怎么知道西京有你王兄的人?”
“是我奶娘的儿子告诉我的,他在两年前病逝了,在离开之前,把这些告诉我的。”完颜喜一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不知道。”金菁摇摇头,“完颜公子,或许你曾经听说过巫族。”
“巫族?从来没有听过。”完颜喜一脸迷茫,“那是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金菁看了一眼沈茶,朝着不远处的梅林招招手,让她准备笔墨纸砚,“你对你的奶娘和奶娘的儿子还有印象吗?可以把他们的样貌画下来吗?”
“当然可以。”
完颜喜画了一柱香的时间,把金菁要求的画像画好了,轻轻吹干了上面的墨渍,将画像递了过来。
沈茶就着金菁的手仔细的看了看这两个人像,朝着看过来的金菁点点头。
“不出所料,果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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