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又一次退去了。
战场上寂静无声,幸存的人要么如尸体般瘫坐在原地,要么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时,一群人匆匆走来,他们总共四人,其中就包括那位少年兵,手中提着一块防水帆布,四人各自抓着一角,帆布中似乎包裹在什么东西,正冒着淡淡浓烟。
“梅克!梅克!”
临时指挥部里,亚瑞克快步走出,现在的他比起之前又苍老的数岁,不仅两鬓斑白,皮肤和嘴唇也干枯得如同树皮般。
他朝着那队沉默的队伍奔去,四人随即停下,将帆布放到地上。
亚瑞克走上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没有他熟悉的梅克了,只有一堆还在微微喘气的烂肉。
烂肉,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因为对方的躯体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腰部以下都消失了,只有一些肠肚碎片挂在上面,胸口豁开了一个三十厘米的大口子,能够看到里面被烤焦的肺和尚在缓慢蠕动的心脏,左手不见了,右手肘部以下也消失了。
面部更是惨不忍睹,一个眼眶是空的,里面还残存着些许粘稠的的液体,另一个则是一片煞白,头皮和泥土还有碎布粘在了一起,耳朵和鼻孔则是单纯的血洞,嘴唇也被烧得只剩下一点皮,牙齿暴露在外。
亚瑞克见过无数具死尸,按照他的理解,人不可能伤成这样,因为随便一种伤,都足以让梅克断气了。
而他现在身上的致命伤至少有两位数。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体内残存的药物维持着他的生命,只等药效一过,他便会死去。
“梅克。”
亚瑞克蹲下来,握住对方的断臂,对方的皮肤还是烫的。
“亚瑞克”
近乎耳语般的声音从微微张开的齿缝间流出。
亚瑞克随即从蹲下变成跪着,趴在梅克的身边,仔细倾听着对方的最后遗言。
“这笔买卖亏大了”
“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梅克,我答应过你!”
“不不用还了”
梅克稍稍偏过头,狰狞的脸上似乎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做了一辈子烂人政委你说神神皇还会接受我的灵魂吗”
“祂会的!祂一定会的!我们都将在黄金王座下重聚!”
“那可真是太好了”
随着最后一次喘息,梅克的躯体再也无一丝动静。
亚瑞克最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没有感到悲伤,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这样的牺牲实在太多了。
他手下所有团级营级军官基本都换了两遍以上,更不要说那些普通士兵。
战争打到现在,连他都有些绝望了,幸存的三亿多平民挤在狭小的上巢,青壮年,包括15岁以上少年都上了战场,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一次次失去摇摇欲坠的防线。
而远方的消息一直都很糟,对海尔瑞奇斯的支援非常不顺利,欧克调集了大量灵能者,突然对城市发动攻击,瞬间就杀死了巢都将近一半的人。
如果不是圣血天使从天而降,巢都几乎就要陷落了。
可随后这个战功卓著的初创团也陷入了的苦战之中,他们不得不与数万倍于己的敌人作战,欧克为了躲避轨道打击,大量化整为零潜入巢都地下,导致战斗难道进一步增加。
赤道丛林的情况也不乐观,进过一段时间修养后,先前被打散的欧克部落再次聚集起来,并且不断对次大陆方向发动进攻,牵制了人类大量的兵力。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提供给哈迪斯巢都的支援非常有限。
“长官,阿斯塔特来了。”
忽然,亚瑞克的副手说话了,他于是站起身,看向阵地后方。
只见三架临时改装的装甲车快速驶来,接着从上面跳下来十位阿斯塔特,其中有星界骑士的新兵,也有圣血天使的战士。
“亚瑞克政委,我们已经击退了东侧的敌人。”
说话的是阿尔明,由于卡利斯塔留斯的“阵亡”,他目前是哈迪斯巢都所有星际战士的指挥官,包括圣血天使的几位战士也听从他调遣。
“你们来的很及时,这里的指挥官刚刚牺牲了。”
亚瑞克看了一眼地上梅克的尸体,然后弯腰用帆布将其盖住,让士兵们将其带到后方埋葬。
“因此防御变得十分虚弱,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明白了,接下来我们会负责该区域的防守。”
说着,阿尔明顿了一下,这立刻引起了亚瑞克的注意。
“怎么了?”
“亚瑞克政委,北面我们刚刚感觉到了大规模的灵能爆发。”
“那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
阿尔明意味深长的盯着亚瑞克看了好一会,随后点点头。
“看来您已经有所安排,我就不操心那边了,不过西面的情况也很糟,你最好过去看一看。”
“我正要去。”
西侧的防御阵地在半个小时前就失去联络了,虽然他并不担心那里失守——因为驻扎在那里的是莫伊兹,野狗帮的老大。
野狗帮以团结而闻名,加入者都要立下血誓,所有人都以兄弟姐妹称呼。
将阵地交给阿斯塔特后,亚瑞克便乘车前往西侧阵地,一路上他看到许多伤兵正在往后撤,心中大感不妙。
等他抵达阵地后,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西侧的阵地其实是沿着上巢护墙建立的,因此是整个巢都地利优势最好的区域,但相对应的,其他几个方向进攻者都面临道路复杂狭窄的问题,而西侧正是非常宽敞的攻击正面,因为这里是上巢主要的陆地进出口,因此无遮无拦,非常适合绿皮发挥数量优势。
因此这里遭到了绿皮重点进攻。
上一次亚瑞克来的时候,这里的工事碉堡林立,堪称铜墙铁壁。
但现在,大部分碉堡变成了燃烧的废墟,城墙已经有多处破损,巨大的弹坑遍布阵地各处,除了扭曲变形的机枪火炮外,还有散落的残肢断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
伤兵的哀嚎和幸存者的痛哭声让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正在举行葬礼的坟场。
在一公里外,炮声依旧隆隆,显然绿皮并没有停止进攻。
亚瑞克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多少气氛,甚至连卫兵都已经懒得敬礼了。
他径直走向指挥所,一进去,就看到自己的老熟人正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的白色杯子都已经被染红了。
浓烈的消毒药水味道在空气里久久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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