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
少年的声音幽幽的响在林间,这两个字犹如一股魔咒。听到这个词李稷的神情瞬间变了,身上陡然浮起杀意!
他霍然回首,“你们想干什么?”
“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赫连晏冷冷注视着地上的尸体,“北地禅院,众生之上。”
“我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
北地禅院,众生之上。
听到这句久违的箴言,李稷心底愈发冰冷。只有达到足够高度的修行者才能知道,山海大陆上的势力组织,并不是只有稷下学宫和北寒阁。
这世上有光就与影,有立于明处受万民敬仰的地方,就有潜于暗处操控一切的黑手。
高阶修行者并不自由。这些年来有两股势力在北方兴起,暗地里监控着高阶修行者的一言一行,对于有希望升上天阶却不安分的修行者,他们会自作主张进行“剪除”,为了维持他们心中修行界的“秩序”。
“禅院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李稷漆黑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在北方待着不好么,非要插手其他国家的事,就不懂得投鼠忌器么?”
“投鼠忌器?”赫连晏忽然大笑,“你以为现在是什么世道?”
“怎么,你升上天阶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连人神尚且会死,你一个半死不活的天阶又能做些什么?你还真以为八人神和八兽神就是这世上的至高点了?”
李稷的指尖一寸寸扎进掌心,想起八年前他的噩梦,和七年前因为一个女子的死去这片大陆上发生的天翻地覆。
人被杀就会死。
那么强大的女子,都会死。
虽然他因为少司命的缘故对那位人神没有丝毫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位人神在的时候,这个世间的秩序还是正常。但这七年在没有绝对的力量震慑之后,山海大陆黑暗之中的那些涌流变得愈发激烈。
也愈发失控。
在这七年间,那些曾经原本被大司命压制的势力正在沉渣泛起,逐渐成形。
“不要怪我没警告过你,”赫连晏看着他淡淡道,“前秦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你好好守着你们东吴的一亩三分地才是识时务。”
“前秦…”李稷的目光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深潭,“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要做什么,”赫连晏微笑,“而是墙倒众人推。”
“是么?”李稷冷冷道,“但这一切和那个公主有什么关系?”
“生为嬴氏子孙就是她的罪孽,更何况她如今身上还有着意外之喜,”赫连晏微笑,“总之她自然有她的用处,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要知道她如今比你更打眼,她做的那些事修行界都看在眼里。不过具体要用她干什么,我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少年俊美的脸在笑,但碧绿的眸子却是冰冷无情的,“已经有人死在这了,虽然我不在乎同伴的性命,但你想看到东吴的城池里血流成河么?”
李稷瞳孔一缩,目光随着赫连晏的视线看向地上的尸体。
“既然不是你们暗部,那么这具尸体,是禅院做的?”李稷冷冷问道。
“你终于意识到我搀和不了禅院的事了?”赫连晏微笑,下一刻他收起笑容,静静盯着地上的死人,“这大概是对我的一个警告。”
更是一个催促。
“我在这个林子里耽搁的太久了,”赫连晏淡淡道,“外面大概有人等急了。”
李稷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攥紧。
原来如此。
看来在追杀前秦公主的杀手之中一直存在着两股势力。同时这两股势力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谐,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赫连晏大概是属于其中被人戒备不好好出力的那一股势力。
正如赫连晏所说,他只是一把被驱使的刀。但李稷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没有那么简单,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驱使的。
“你…”他眸光微顿看向赫连晏,“你是真的想杀那个前秦公主么?”
“我杀人有什么想不想么?”赫连晏失笑,“说的我杀人需要理由似的。”
自己问的是有人指使他还是他主动要杀人,李稷冷冷注视着他道,“你和那前秦公主有什么仇恨么?”
“你要是不想杀人又有谁能逼你。”李稷静静道,“说的此事与你无关似的,你要是想敷衍,谁又能找出你的错处?”
“没错,”赫连晏微笑起来,“那群老东西的确不能把我怎样,我本来是想敷衍敷衍,不过现在嘛…”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我对那个前秦公主突然产生了一些兴趣。”
“大陆上第一位女榜首,难道不是挺有意思的?”
李稷瞳孔微缩,袖子下手指微动。
“我和她的确没有仇恨,”赫连晏凝视着他的眼睛,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玩味的光,“倒是你,你是忘记了你那个心上人怎么死的了么?居然在南楚维护前秦公主?”
“那是我们东吴的郡王想娶的人,”他淡淡道。
“是么?”赫连晏笑而不语,“但我看你对那位公主的替身都还维护至深嘛。”
“那位姑娘曾经为我治过伤,”李稷淡淡道,“不管是谁倒在路边我都会收留,只要不是杀人如麻作恶多端者。”
赫连晏大笑,“也就是除了我之外的人你都会救。”
如果不是知道此人本性的确如此,刚刚看他如此对待那个自称堇娘的少女,赫连晏的确已经起疑。
“不过…你这个身体要救也该是个火法者吧?”赫连晏眯起眼睛看他,“你想活长一点还是早点找个火法者入赘去吧。”
李稷眸光冰冷没有说话,赫连晏感受着他身上气息眸光也冷下来。
“今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出了这个林子,我会杀了你。”李稷静静道。
他这样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赫连晏淡淡道,“不要忘了上一次对决我们是平手。”
“我升天阶,可没有你那么难。”少年看向眼前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个不符合年龄的微笑。
“那你可以升升看。”李稷淡淡道,“我随时恭候。”
说完他不再看这个异常的少年,转身走入院中。
他身后有着碧绿妖瞳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静静注视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李稷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那个妖异少年的凝视。
此人每一次出现,都是这片大陆要发生大事之时。
七年前,人神为什么会死?
谁杀了她?
七年后,为什么前秦会在一年之内发生这么多变动?
什么,就要发生了?
李稷静静跨入院中,双眸沉如水。
他感觉到暗地里的有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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