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紫衣侯清了清嗓子,意图打破萦绕在舞剑坪上空沉闷的阴霾。
“血债自当血偿。在下所质疑的,是洛副阁主动机不存,报仇雪恨确实无可厚非,可盗取少林金印,修成少林秘法的最终目的难道不是颠覆当今武林格局”
身为一帮之主,紫衣侯虽不以谋略见长,却也辨形势,知进退,一见方长之言踢到铁板上,料定不能在此话题上继续深入,遂一语带过,反抛出耸听危言,转移注意。
洛飘零横眉冷目,毫不掩饰对于紫衣侯的敌意,沉声道“并非洛某妄自菲薄,如少林能人辈出,尚且少有人能通习那金印秘法一二,更何况洛某一身经脉尽损,有幸苟活,已是知足,这等高深武学,洛某即便看得懂,也没法练,这觊觎之说,实不知从何说起”
紫衣侯轻哼一声,道“人心隔肚皮,又有谁知洛副阁主是不是口是心非呢”
“休要含血喷人”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娇喝声,一道靓影从洛飘零身侧踱步而出。
女子身着墨绿百褶裙,挽着漆黑长发,一支翡翠簪点缀其上,衬得她发色更黑,肤色更白。
这一生气,便可见红晕似火烧云般,从她的鹅蛋脸上,直烧到脖根处。
尽管事先料到今日来此免不得将遭受百般刁难,洛飘零也特意嘱咐过一切有他,莫要轻易动怒。
可眼见自己的大师兄接二连三被戳痛处,梦朝歌心疼之甚,再无法袖手旁观,柳眉倒竖,厉声斥责。
身为石鑫义女,听雨阁创立之初,梦朝歌便被推上阁主之位,彼时她还是个桃李年华的少女,怎堪重任 可在大师兄等石府旧人的鼎力相助和悉心栽培下,她没有被压垮,虽不及洛飘零之举重若轻,却也渐渐有了一帮之主的做派。
这回,不是梦朝歌第一次代表听雨阁发声,却是第一次面对着人山人海的阵仗,且眼前之人无一不是名动江湖的前辈高人,在喝出那一声后,她不免有些发怵,不知所措。
幸而,眼角余光瞥见了洛飘零单拳轻握置于身前。
她感受到了来自于大师兄对她的鼓励与信任。
她不能辜负 她微微昂首,道“紫衣侯师兄敬你是前辈,对你礼让三分,可不意味着任你信口雌黄,出言不逊清明大师就在此处,你自可问问他,那少林金印中有无秘法能让我师兄恢复康健之躯。若不存此法,你先前的假设便不攻自破再者,若我阁真拿了少林金印,何不躲到深山老林中潜心修炼,待三年五载学有所成后,再来一统江湖何苦在今日,顶着各方压力来赴这百花之约”
梦朝歌一口气道出心中所想,对紫衣侯所言逐一反驳,得到了洛飘零的赞许,令紫衣侯一时语塞,让群雄为之侧目。
“阿弥陀佛,这位梦阁主说的极是。自打洛施主与我寺金印失窃被联系在一起后,贫僧也特地去了解过洛施主的过往。洛施主昔年受创,致使奇经八脉严重毁损,而我寺九字金印秘法中,恰有其一可生肌续骨,修筋补脉。”
清明大师与梦朝歌乃是初见,在他看来,听雨阁有洛飘零这等当世罕见之才坐镇,即便阁主为一介女流也无伤大雅。可听其一席激愤陈词,情真意切之外,竟是有条有理,方知自己有眼无珠,大错特错,不由对梦朝歌生出钦佩之意,出言相帮之余,也刻意以“梦阁主”相称,聊表敬意。
群雄心知清明大师言语未尽,可在听到后半句话后,仍不由惊叹,这少林绝学果真博大精深 同时也有不少人暗自嘀咕,当世少林除却清明、清云两个方丈和数个年岁稍长的长老外,后继无人,空有武学宝库,却无人问津,实在是暴殄天物若能给自己研习,能否学成另当别论,想必也会有不小的长进。
只听清明大师轻叹道“不过,要让洛施主恢复如初,并非易事。洛施主必须在伤后七日之内,接受药谷医治。靠药谷的灵丹妙药稳定住伤情后,由习有修筋补脉秘法的少林高人,每日以自身功力助推其体内气息运转上七七四十九个周天,辅以药草治疗,保持经络活性。一旦伤损经脉出现复原迹象,便让洛施主修习那修筋补脉的秘法,开始自我恢复。如此,调养上一年半载,即可完璧如初。”
清明大师话音未落,众人已了然,洛飘零的伤势拖到今日可谓药石罔效了。
清明大师又道“在座各位施主想必要比贫僧更为清楚,当年石府遭劫后,洛施主一行为躲避邪门魔教追杀,亦是东躲西藏,耽搁了不少时日才至药谷,于时,已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而我寺现今并无能人掌握那门修筋补脉之法,助其疗伤之事也仅是空谈。至于那临字印中藏有何种秘法,恕贫僧不能明言,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修筋补脉之法。故而,洛施主觊觎临字印之说,缺乏动机,并不成立。”
话语一毕,梦朝歌便朝着清明大师欠身致谢。
在场群豪与洛飘零有交情者寥寥,这些年来更是添了不少人对其恨之入骨,此刻见昔时天骄陨落至此,也不禁扼腕叹息,却鲜有人注意到,佳人俏脸上的樱红侵染了眼眶。
梦朝歌本对少林怀抱着一丝期待,可现实终不尽人意,心中难免泛起酸楚,但她不愿让大师兄瞧见自己的失态,直起身时,微不可察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只是舞剑坪上这些人皆是人中翘楚,梦朝歌这细小的动作,恰被正关注她的清明大师瞧在眼中。
虽是出家人,可这点女儿家的心思,清明大师并非看不明白,心中愧疚之意更甚,遂道“梦阁主不必多礼,贵阁因我少林之事饱受非议,也为此遭罪不少,是少林有愧于尔等。梦阁主若不嫌弃,贫僧可在寺外另辟一处清净之地,供贵阁上下安居,远离江湖是非。”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清明大师是嵩山少林方丈,可每一言每一语都代表着中州两脉少林寺的态度。
群雄议论纷纷,却琢磨不透清明大师的意图。
少林寺想独占好处 不对。这临字印本便是少林之物,即便真在洛飘零身上,也只能说物归原主。
少林寺此举非但捞不到半点好处,反倒还会落下不少口舌。
既相信洛飘零不是盗印之人,为何不早些出来公之于众与听雨阁合谋演了一出戏,借此让各方势力互相消耗,再登江湖之巅 以现如今少林寺的实力,还真差些意思。
远端石坪上,哭娘子笑道“这清明老和尚也是真精明,不论金印是不是在洛飘零身上,这办法少林都吃不得亏。他看不透洛飘零,便把洛飘零绑在身边,令其没法胡来,也能还江湖一个清净,为少林搏个好名声。只是,洛飘零这些年小动作不少,各方势力就算看在少林面子上,不再动他,他就真甘心远离红尘,乖乖跟着大和尚念经”
边上,姜逸尘和哭娘子一般看法,心道少林僧人确有慈悲为怀之心,可此举真能减少江湖上的杀戮对燎原星火视而不见,终也避免不了引火烧身之势。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梦朝歌已有主意,正要答复。
紫衣侯却抢先道“万万不可”
梦朝歌微微一笑,道“多谢清明大师好意,眼下我阁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沾染一身红尘俗气,去叨扰佛门清修之地,确实欠妥。”
清明大师见此,又看了看洛飘零,心道他们今日来此想必早已拿定主意,也不再强求,轻叹了声“阿弥陀佛”作罢。
梦朝歌正想辩驳,洛飘零已先道“交代紫衣侯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两件事,洛某先前不是给过交代了么若需再复述一遍,洛某便却之不恭了。”
紫衣侯冷笑道“洛副阁主既不愿重提旧事,那便由在下帮你回忆回忆。当日巽风谷确有天地异象发生,不过仅是天狗食日之象,若无人蓄意制造恐慌,各方同道何至于在漫天风沙到来前自相残杀,互有伤损,以致后来大祸临头时疲于应对而那风沙本也不会蔓延至此,是你命人将数里地外的草木伐尽,才酿成此祸你,还敢不认”
洛飘零不以为意,道“多谢紫衣侯提醒,若是洛某没记错,那时一路追踪洛某行迹而去的,似乎邪门魔教占多数吧紫衣侯何时与他们成了同道您既调查的这么仔细,可查实是洛某所为若仅是您的主观臆测,便下此定论,是否太过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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