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找我干什么,我还能丢了不成?”
“万一呢?嗯?”
“少贫,我看你是又想睡沙发了。”
“哈哈,别别别我错了祖宗,小的这就去给您买鸡叉骨去。再想想还吃什么?总不能只吃这个吧?”
“你看着做就好,你也知道,我不挑。”
“嗯……那就油焖大虾和红烧鱼吧,咱把中午剩的大米饭吃完好不好?以后再做别的。今晚就少吃些吧,再熬一锅小米粥吧,你胃不好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好,都可以,听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嘞好嘞,那一会儿见哈。拜拜宝贝。”
“拜拜。”宝贝。
张云雷没有挂,一直将手机放在耳边,哭的不成样子,轻声说道:
“没有以后了杨九郎,我们没有以后了。”
回答他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他缓缓的走向楼边,将手机放在一旁,理了理头发、衣服、裤子和鞋带。努力用手指撑住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笑起来。
他站上去,轻轻的说:“杨九郎,张云雷永远爱你。以后的每一世,他都爱你。”
杨九郎走在路上,好像听到了,回头看了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没有犹豫,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他是笑着的。
(再坚持一下,或许就好了呢?)
风在他耳边呼啸,刮得他生疼。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话又一遍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你让让他怎么了?谁让你比他大?”
“他还小,不懂事,你就让让他吧。听话,妈给你买雪糕吃。”
“婶婶和你说啊,你弟弟不学习还是你没有做好榜样,你要是也在学习,那他肯定也会跟着你学的。”
“你看你,分散他注意力了吧?不然他怎么能把水杯打了?”
“你爷爷说得对,谁让你和他说话让他把杯子打了?”
“不就是拿了点儿你的钱么?我还你行不行?别老是和他计较,他还小。”
“你看你,又动他东西把他惹哭了吧?你能不能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子?”
“吃你两口吃的怎么了?不就是没给你留吗?下次我再买不就行了?”
“你别老是打他,对他不好,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都是一家人,有点好吃的攒什么攒?给他吃点儿怎么了?谁让你是他哥哥?”
“你凭什么打他?!一根笔而已,坏了就坏了,我再给你买不就行了?”
“……”
啊,好烦啊,最后一刻,也不想放过我啊。
他突然想到了杨九郎,杨九郎的任何模样,他都在眼前。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他永远不会忘:
“磊磊,这个糖葫芦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磊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楼下小公园转转吧?”
“这件衣服挺适合你的。嗯……有点贵……不过没关系,既然是给你的,那就说什么也舍得。”
“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要不要去游乐场玩一天?”
“哎呀你怎么进厨房了?快出去快出去,这里油烟大别呛着你,到沙发上等我哈。”
“你爱吃的糖没有了,正好,家里也该买点东西了,我们明天去超市吧?”
“人间不值得,我杨九郎值得。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
杨九郎排队时越发觉得心慌,感觉不对就赶紧给张云雷打电话。
一遍遍的打,一遍遍的无人接听。他真的慌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经回家了。杨九郎没有继续排队买,大不了就是小祖宗闹小脾气,也比这样不知道他的安全好。
一路小跑着回去,发现楼后面有好多人。人群将那里围的水泄不通,杨九郎很难挤进去一探究竟。
他拍了拍刚从人群里出来的大伯,问道:“大伯,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伯摇了摇头,说道:“唉,有个小伙子跳楼了,说是粉身碎骨都不为过,那简直就是一摊烂肉。”
杨九郎没来由的心里一疼,强颜欢笑的继续问道:“那……他穿着什么样子……的衣服??”
他的磊磊今天穿的是自己前两天给他买的灰色薄卫衣,因为左胸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红狐尾巴,感觉有趣就买了。至于裤子,就还是居家黑短裤。
杨九郎很慌张,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大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太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到黑裤子和灰上衣。”
杨九郎的内心笃定了七八成,但还是不相信,或许是巧合呢。
当他大吼着驱散开人群,看着那地上的一摊血肉时,瞳孔猛然收缩。
这就是他的磊磊啊。
他刚刚还在和自己打电话,明明还在啊,他这么突然……离开自己了呢?
一声闷响,杨九郎直直跪在张云雷身前,脱下外套给他盖好,掏出身上的卫生纸,一点一点的想要将他脸上的血痕擦掉。
听人们说,当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他能感觉到张云雷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他怕他会害怕,所以他抱起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脸,每亲一下,都要说一遍“我爱你”。
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得到,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只想告诉他,他爱他。
路人看不下去,走过去蹲下给了他一块儿白色的小方帕,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帮他将人群驱散。
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和叫的救护车,一时间小区里有些吵闹,可杨九郎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警察来到杨九郎身边,拍了拍他,轻声说道:“逝者已逝,节哀。”
杨九郎还是抱着张云雷,只不过他的脸上盖着一个白色方帕。他双眼无神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警察,哑声说道:“你知道吗?就在他出事的前十分钟,我们还在打着电话,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过来,想要从杨九郎的手里接过张云雷。
杨九郎死活不许,力气大到两名医生和一名警察都掰不过他。
他突然抱着张云雷起身,冲着他们说道:“别动!我怕劲儿太大会弄疼他。他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也对警察有些害怕。大家都散了吧,后事我会处理,等我处理完就去警局和你们商讨具体事宜。散了吧。”
说完杨九郎转身向家走去,也没有管他们是不是走了。
张父张母也通知了,当他们得知是自己当时去过之后才逼的张云雷去自杀时,二老瞬间崩溃。
张母抓着医生的胳膊,哭着说:“他不就是得了抑郁症吗?怎么就自杀了?抑郁症不痛不痒的,他怎么就想不开了呀!”
这种情况医生也不是头一次见,象征性安抚了一下张母后回答道:“抑郁症本身就是心理疾病,除了药物治疗和我们的开导,还需要父母和朋友的陪伴谈心。
像你们这样的家长我也见多了,不理解孩子不说,还总是数落他嘲笑他,不是说他装病就是说他矫情。
如果你们一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是神,药物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救回来他。
再和你们说一件事实吧。他其实已经快要痊愈了,只要你们再晚去半个月,他就可能会痊愈了。
别的我也不好多说,你们自己反省吧。虽然已经于事无补了。”
医生将手插在大褂的口袋里,转身走了。
此时的张父张母已经肠子都悔青了,但也确实于事无补。
杨九郎冲着医生背影鞠躬致谢,面对张父张母时已是冷着脸,他坐到过道的长椅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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