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庆东忽地又跪下,五体投地却又有些委屈,“回陛下,倒不是学生怕死,实在是宋氏娘子暴吓一声,诸位慌了的阵脚才勉强稳住,上下齐心,才救了……”

    “呵!跪什么,朕不是让你起来了吗?……罢了!幸而都救上来了。”

    秦庆东偷偷抹了把汗,“托陛下隆恩,如今宋氏也寻到,除了皮外之伤多了些,旁的无碍。”

    后来又说了详细的事儿,提到了裴家的三公子救了四少夫人,陛下叹道,“往日朕还等着这国公府一门两进士,可惜了了。”

    秦庆东插着头小声说道,“回陛下,而今三郎出了家,连国公爷也不曾面见,就暗自离去。”

    陛下不语,沉吟片刻,挥退秦庆东。

    正要出了宫门,却见刘贤坐着步辇飞奔而来,“二哥等等!”

    秦庆东与金拂云往回迎了几步,等待刘贤的步撵到跟前,“放我下来。”小太监们赶紧矮了身子,放下撵轿,秦庆东与金拂云左右搀他下来,“您在读书,怎地跑了出来?”

    刘贤急不可耐询问起宋观舟的情况,“真是救回来了?”

    秦庆东拱手行礼,“十皇子放心,我可不敢乱糊弄你。”

    少年郎舒了口气,“虽有人来禀报,但从你口中得来,我才觉得真正的踏实了。”一旁的金拂云柔声说道,“十皇子莫要忧心,小嫂子多休息些日子,定然与从前一样。”

    刘贤笑着点头,“过几日我就求父皇母后,允我去国公府探望四婶婶。”

    金拂云心中一顿,上几世这富贵闲散了一生的王爷,亲疏难测,他深受宠爱,却不喜多亲近任何人。

    朝廷之上,京中权贵,无不想巴结于他,可偏偏能成者鲜少。

    可这一世,他竟然对宋氏如此亲近。

    想到这里,她心头更为难受,若不是她攒这个宴,怂恿十皇子走一趟,怎地就成全了宋氏?

    她五味杂陈,却不同于刘贤打从心底的高兴,“雁姐儿去不去探望四婶婶,如是要去,我们一处儿。”

    宋观舟此次救了五个人,刘贤倒是觉得大家有了过命交情。

    秦庆东听来,自然应允,“必然要去,裴四娘子于我们秦家有恩,自不敢忘。”

    刘贤眉飞色舞,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金拂云,“大姐姐可知女子喜欢什么,我好提前让姑姑们备好,送与四婶婶。”

    金拂云心头羡慕难耐,可还是温婉答道,“女儿家的,平日自然喜欢些首饰衣物,不过裴家上下宠爱小嫂子,这些也无须您费心,况且十皇子您纡尊降贵前去探望,已是莫大荣耀。”

    刘贤嗯了一声,“四婶婶大致不同寻常妇人,待我多问问裴四叔。”

    嗐!

    瞧瞧!

    裴岸往来宫城,少入内廷,几次见这十皇子,都是在宴会上或者秦家。

    能被喊声裴大人、裴四郎都不得了,如今竟然跟着裴育凛唤了声裴四叔,金拂云心中非同寻常的难受,本该是她为裴岸挣来这些,如今怎么变成宋观舟轻而易举的就得来。

    刘贤得了确切消息,又叮嘱秦二郎,“我奏请父皇母后,定了去探望的日子,自会让太子妃嫂嫂传信回去,届时我们同去国公府。”

    屡次声明,秦庆东哪有不从?

    出了宫城,金拂云推了秦二郎邀家去,寻了旁的缘由,回了郡主府。

    倒是秦庆东想了想,调转马头,往国公府奔去。

    门房见他来,倒也不做阻拦,正要往韶华苑带,门口来了孙姑娘,裴海早已交待,门房主动来问,“孙姑娘可算来了,请跟我来。”孙琳引着一穿着朴素,却有几分貌美的姑娘一同进去,正好看到垂花门旁的秦庆东。

    阿鲁从里面出来,给三位行了礼。

    “这是秦家二公子,这位是替我们少夫人看病的孙姑娘,这……”孙琳旁侧的陌生女子,约莫十八九岁,阿鲁也是头次见。

    孙琳马上笑答,“秦公子,阿鲁小哥,这是我表姐,姓一个华彩的华。”

    秦庆东与之见礼,“原来是华姑娘。”

    阿鲁热情邀约,三人随他往里走去,一路上说来少夫人情况,阿鲁叹道,“伤口清创后又做了缝合,韶华苑上下伺候的人看了一眼,就哭得不成样子。我们四公子咬牙在旁扶着,受了可多的罪。”

    孙姑娘道,“必然是受罪,可只有如此才好得快些,以后留疤也要淡一些。”

    好端端一个肤白貌美的美人儿,自上次涧水房出来,浑身上下还没全消的鞭痕,如今又添了伤疤。

    说话间,三人入了韶华苑院门,孙大夫与赵大夫正在院落里炮制药丸,孙大夫看女儿与侄女进来,赶紧招到跟前,见了赵大夫后舒了口气,“赵兄,我二人歇下,让琳儿同重楼来做,她二人炮制的好一些。”

    宋观舟打死也喝不下草药。

    除了几剂非得煎熬之药,旁的能搓成药丸子,就搓成药丸子。

    孙琳带着表姐落座下来,又仰头问了父亲,“我姐妹二人需要入门给四少夫人换药吗?”

    孙大夫笑道,“暂时不必,四公子已全部给换了。”

    秦庆东往里看了看,“四郎可在?”

    阿鲁正要进去禀告,忍冬端着盆水出来,看到秦庆东赶紧过来请安,又与孙琳姐妹二人见礼,“四公子刚刚睡了过去,这两日他鲜少入眠,刚少夫人换完药,四公子哄着少夫人吃了些汤粥,二人这会儿都歇下。”

    已是晌午,秦庆东这一日从别苑奔袭回来,又入宫见了两尊大神,应酬起来费神费力,这会儿缓过来,觉得疲累不堪。

    索性招了阿鲁过来,“给我安排个屋子,我也睡一会儿。”

    忍冬唤来壮姑与莲花,“与二公子收拾间客房。”

    秦庆东转身跟着走过去,华重楼在后面喊道,“二公子,您这腿上也带了伤,不如请舅舅与这位赵伯伯看看?”

    孙大夫这才看到秦庆东瘸腿,忙让了座,“来来来,二公子,老夫替你瞧瞧。”

    其实就是崴了脚,秦庆东让府医看过,但这两日奔波来,少有换药,干脆从了好意,落座下来。

    这会儿他才细看孙琳的表姐,竟是波澜不惊,清冷之态。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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