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甚是餍足,他不曾亲近过别的女子,可就夫妻敦伦之礼,他觉得眼前娇娘足矣。

    天未明,昨日燥热惹来黎明晨雨。

    忍冬带着庆菲伺候他用了早饭,阿鲁拿来兜里蓑衣,主仆二人往官邸而去。

    宋观舟连裴岸何时起来何时离去,都不曾醒来,连打雷下雨,她都睡得香甜。裴岸离去时,还叮嘱忍冬几句,不外乎就是嘱咐上下仆从轻些声音,莫要吵了宋观舟,又言午饭安排些好克化的,不能由着宋观舟喜好来……

    忍冬一一应着。

    心道,这四公子心头把少夫人放在心尖尖上,恐怕金大姑娘府上的事儿瞒着,少不得是为了少夫人,如此的话,孟嫂打探来的,怕是不好得全须全尾禀报。

    可漏了些,来日给那金拂云钻了空子,害了少夫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心头起了纠结,可宋观舟哪有闲暇,不等她起来,许凌白带着临溪与刘二等人架着马车往城外而去,宋观舟夫妻回城时,嘱咐华重楼多陪两日。许凌白自得了妹妹还活着的信儿,哪里待得住,一大早就往韶华苑来。

    只是宋观舟夜未眠,此刻还熟睡。

    幸而忍冬得了宋观舟昨儿嘱咐,点了壮姑再走一趟。

    一行人冒着小雨来到城外客栈,壮姑还带着宋观舟很少穿着的半旧衣物,同许凌俏换下金家赠予的丫鬟衣物,一番装扮后,虽说不华贵,但也恢复从前那般文文弱弱的样儿,那张娇俏脸上,依是冰肌玉骨、娉婷秀雅。

    装扮得当,才引了许凌白上来。

    兄妹未见人影只闻其声时,已泪珠涟涟。

    一个在屋中呼喊“大哥!”,一个在外悲切凿凿,“妹妹,是为兄大意,害得你——”

    刘二赶紧扶住,低声阻了他的话语,“表公子,担心脚下。”这番提醒,许凌白瞬间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努力收敛激动之心,叩门而入,看着瘦削不少的妹妹,他再不能忍,泪珠子汩汩滚落下来。

    可声音较之前,压抑许多。

    “是为兄愚昧,差点害了妹妹。”

    兄妹二人相拥而泣,壮姑门口立着,听得华重楼带着花婆婆以及一个十二三岁小丫鬟走过来,赶紧捏着罗帕到许凌俏跟前,“表姑娘,华姑娘来看您了。”同时与许凌白叮嘱道,“表公子,快些擦擦泪珠子,您兄妹二人不过月余未见,是该开怀,却不能伤怀。”

    许凌白哪有不知?

    连忙擦了泪水,又与壮姑道谢,临溪和刘二在外,齐齐给华重楼行礼,华重楼笑意盈盈,“你们表公子可算是来了……。”待入得门来,许凌白当面就长揖到底,给华重楼行了重礼。

    “多谢姑娘路见不平,救了我家妹子。”

    华重楼也是年华正好,英气逼人,他哪里敢看,如此说话,耳尖耳垂鲜红欲滴,华重楼见状,掩口娇笑,“表公子莫要客气,只是在客栈里撵了泼皮而已,况且能与许妹妹相识,也是我心中喜悦之事。”

    许凌俏在兄长旁边,屈膝行礼,“姐姐胆大心细,救妹妹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华重楼笑声温软,上前来扶起了许凌俏,又同许凌白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遇一场也是缘分,万万不可多礼,这是小喜,少夫人嘱托伺候妹妹的。”推过小丫鬟,说给许凌俏认得。

    主仆见了礼,小喜面黄肌瘦,可还算机灵乖巧。

    许凌俏看到她,并想到了因护着自己而亡的阿曼,一时情绪失落,拉着小喜问了几句。

    华重楼轻扶她肩头,“小丫头家里遭了难,爹娘被没了,叔叔婶子想着寻个好主子,有口饭吃就行。我瞧着跟妹妹倒是有缘呢,也给她洗了干净,妹妹先用着。”这也是宋观舟拜托华重楼之事,华重楼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听得宋观舟要求,“人乖巧就行,不讲究什么容貌的,瘦弱些也不妨事,养养就好。”

    一片慈悲。

    许凌俏屈膝拜谢,华重楼扶起她,“若说谢,记着少夫人就是了。”

    壮姑早早的把银钱什么的,全给了华重楼,她动动嘴皮的事儿,担不得两兄妹如此重谢。

    又是一番谦让礼遇,众人才收拾行李,直到许凌俏带着小喜登上公府马车,心头才定了下来。

    历尽千辛万苦,满腹心酸早早就念着能向兄长倾吐为快,可真是面对面,看到兄长眼下黑影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说出来的只有那句,“能得一见,妹妹此生也知足了。”

    许凌白如何不知妹妹遭遇,听得这话,眼窝一热,潸然泪下。

    壮姑连忙劝道,“表公子,表姑娘,能得以重逢是喜事,莫要再难过。”她声音低沉但却莫名让人安心,“而今人好好的,胜过一切。四公子与少夫人安排妥当,二位不用多虑就是。”

    待到了角门,临溪小跑进去,阿鲁早在门口立着,探头看到,“可是我们表公子接了表姑娘回来?”临溪点头,“就在马车上,快些同少夫人说一声呢。”

    阿鲁指了临溪,“那你快去,我先去帮把手。”

    喊了壮姑一声,壮姑撩开帘子,“阿鲁,接一下小喜。”

    “好嘞!”

    阿鲁直接把瘦弱矮小的小喜抱下马车,小喜胆小,却还是努力低声道,“多谢公子。”

    “哎哟,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比着庆芳庆菲她们叫我阿鲁哥就行。”小喜又学着屈膝道,“多谢阿鲁哥。”阿鲁呼噜了一下她头上黄毛,转而搭手,壮姑扶着他手臂下来,又拿了小马凳,转身迎接:“表姑娘,慢些。”

    许凌白也从另一边,扶着刘二下了马车。

    这会上前,欲要迎接时,宋观舟走了出来,“表哥,可算是把表姐迎了进来。”

    门房诸人,探头一看,不由得傻在原地。

    这真是四少夫人的表姐,只怕是双胞胎吧?

    佟二婶听得门房嘟囔这么一句,原本抹着泪的,这会子也凑了过来,“什么双胞胎?”她顺着门缝一看,忽地表情如同见了鬼,眼泪也顾不得落了,提起篮子要出去。

    厨上俑管事上前,一把扯了她篮子。

    “都要撵出去了,还装模作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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