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乡里乡亲的,随便碰到个人就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小地方就是这点好处,拐弯抹角的都能算上亲戚。
一路上认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问问收成。老唐家在这十里八村,现在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了,很多认识不认识的都主动打着招呼,唐继谦总是笑脸相迎,而且还能记得那人是谁,多远的亲戚都能叫出来,在唐伟东看来,这就是本事。
乡粮管所的人当然也认识这爷俩了,在西城乡不知道不认识老唐家的人还真不多,现在乡里干部们的待遇让其他乡镇的干部都嫉妒的眼红了,这可全都是托了老唐家的福,再加上老唐家关系扎硬,就算是为了避雷,也得把人认准了,免得撞枪口上。
粮管所的人热情的招呼着唐继谦,说道:“老唐也来交公粮了?快来,直接推进来就行。”
唐继谦刚排好队,前面还有一大堆人呢,老实了一辈子,从来没想过插队的事。见到粮管所的干部招呼,连忙摆摆手说道:“没事,不急,不急,等会就行。”
老唐好说话,小唐可招惹不起,粮管所的人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拉着唐继谦就要往里走。本来这种走后门的事,现在就很普遍,老百姓也都习以为常了,加上附近村子哪家哪户,家里没人在唐伟东的厂子里上班?都是跟着老唐家吃饭的,让人家插个队咋了?
于是排队的人也都主动的劝着唐继谦,让着他先进去交,这让唐继谦很不好意思,唐伟东却不管那一套,早交完早回去,省的在这大太阳底下挨晒。在一堆人的推让下,唐继谦最终还是从善如流,跟着粮管所的人进去了。
登了记,拿了回执,只要再回村里盖个章,今年的公粮任务,这就算完成了,剩下的粮食才是全家人的口粮。河东村地方好,水源便利,收成不错,老唐家人口少,余下的口粮还是足够的。像那些偏远地方,收成不足的,家里人口再多点,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都不一定够家里人吃的。
八十年代的农村,要是除了造小人,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做为一个未发育完全的单身小奶狗,唐伟东一天到晚更是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一到擦黑就早早的进被窝,准备睡梦中长身体。
这天也不例外,唐伟东早早的就躺下了,迷迷糊糊的正准备进入梦乡,忽然听到有人在踹自己的屋后墙。
唐伟东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顺手从床里边的褥子下,摸出一把砍刀来,这是他防身用的,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有钱就是原罪,不得不小心提防。
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唐伟东这才拎着刀推门而出,喝问道:“谁?”
只听外面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伟东,是我,快开门。”
唐伟东一愣,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连忙问道:“是大刚哥吗?”
“是我,赶紧开门。”
李大刚这么焦急,肯定是有事,唐伟东不敢怠慢,赶紧拉开门栓,把大门打开。
门一开,两个人影就闪了进来,唐伟东借着月光看清楚以后,顿时大吃一惊。李大刚的肩膀上此时正架着一个人,细看之下,不是徐斌还有谁?
唐伟东一边帮忙架着徐斌往屋里走,一边急问道:“大斌哥怎么了?”
进了屋,李大刚喘了口气,才心有余悸的说道:“疯了,w市的人全疯了,杀人、绑架、活埋,他们的抬会开始爆了,局面彻底失控了,有人想对大斌子下手,我们看事不好就想提前撤,没想到还是被人堵住了,好不容易才冲出来,大斌子混乱中被砍了一刀。”
唐伟东知道那边的抬会随时会暴雷,只是细节上把握的不是那么准,还以为会到七月份呢,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了。却不知,唐伟东认为的七月份,是国家暴力机关进场的日子,其实在这之前这颗炸弹已经在逐渐引爆了。
通过李大刚的叙述得知,原来唐伟东走后,徐斌心里有了底,就肆无忌惮的开始薅羊毛,李大刚每天开着车拉着钱到处找银行存。李大刚跑的地方多,消息灵通,见到苗头不对,就跟徐斌提议赶紧撤,徐斌却正在日进万金的关头,有些不太舍得。本来李大刚就是唯唐伟东之命是从,不是个自己能拿主意的人,徐斌不走,他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再等等了。
就这么一犹豫之下,这边也爆了,两人看事不好,甚至都顾不上仓库里剩下的钱,撒腿就跑,一路上狼奔豕突,好不狼狈。就这样还是被一些人给堵住了,徐斌直接拿大刀跟人家开片,杀出来一条血路,不过自己的背上也被砍了一刀,路上只是简单的包扎一下,止了一下血。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好几天没得到治疗,也开始化脓感染了。
徐斌脸色潮红,唐伟东摸了一下徐斌的额头,温度烫的吓人,不能拖了,得赶紧治疗。
唐伟东背起徐斌,对李大刚说道:“大斌哥情况有点不妙,我先带他去医院,你在这里等我,临时就不要出面了,一切等我回来。”
李大刚犹豫了一下说道:“车还在村子外面呢,车上都是钱,我怕被人发现了。”
“这……”
这确实是个问题,放在村口少不得会有好奇的小孩儿上去玩儿,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唐伟东想了一下,找出一串钥匙扔给李大刚,说道:“你知道我在市里的那个落脚点吧?你再辛苦一下,现在马上开车去那边,先把钱卸到那里,然后在市里等几天,等我通知。”
“好。”
李大刚一口应承下来,也没多话,唐伟东的吩咐他从来没有疑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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