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尼玛的,这时候发什么呆啊?赶紧的,给我一颗。”重伤员对着唐伟东吼道:“小鬼子冲进来反正也活不了,老子临死前也拉几个垫背的。”
“对,赶紧分一下,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受小鬼子的折磨。”
“老子就是死,也绝不死在小鬼子的手里。”
“也给我一颗,老子也不想落到小鬼子的手里。”
无法行动的重伤员们,纷纷喊了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格老子入他娘的叫骂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唐伟东一咬牙,拿起光荣弹开始分发了起来。腿断了的,坐直了身体,不客气的抓起光荣弹。断了胳膊的,用一只手抓着光荣弹,让唐伟东帮他拧开盖,把拉线放到了嘴边。眼睛受伤的,用双手紧紧攥着,唐伟东递到他们手里的光荣弹,放到了胸前,支楞起耳朵,仿佛在听着声音,随时引爆。
分发完,唐伟东把心一横,也拿了一颗绑在自己胸前。
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唐伟东的面前,说道:“也给我一颗光荣弹。”
唐伟东蓦然抬头,手臂的主人是一名护士,惨白的脸色,紧咬的双唇,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显示着她的恐惧。但她伸出的手臂,盯着唐伟东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却是那样的坚定。
看到唐伟东看向她,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请给我一颗光荣弹,我不想落在小鬼子的手里。”
她身后的医护人员也纷纷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恐惧,却坚定的伸出手,说道:“也请给我们一颗!”
眼前的这一幕,让唐伟东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几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能如此容易被感动,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课本上,那些最可爱的人吧!
唐伟东眼含热泪,点了点头,一人一颗,亲手将光荣弹递到她们手中。
唐伟东不想死,也不想看着战友们死,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死,唐伟东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愤懑。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几声大喊:“弹药,弹药……”
唐伟东再也无暇多想,他转身冲进弹药库,弹链弹鼓手榴弹,只要还能拿动,就往自己身上挂。然后转身又冲了出去,一刻不停的、玩儿命的为火力组提供着弹药,他想让这些子弹,替自己发泄心里已经外溢的怒火。
要知道弹药的分量可不轻,几趟跑下来,唐伟东已经筋疲力尽了,将弹鼓放到机枪射手旁边,唐伟东一屁股跌坐在屋顶的女墙边上,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
眼光不经意的一扫,唐伟东突然一惊,看他到几道黑影,正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人手的严重不足,难免使得防御阵线存在一些漏洞,鬼子都是打老了仗的了,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发现了这处薄弱点,马上就利用了起来,从这里开始突破。
唐伟东来不及多想,摸起身边的手榴弹,一拉弦,呲喇一声,对着那些黑影就甩了出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几声闷哼和惨呼传来。正在射击的火力点被惊动了,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唐伟东又是一颗手榴弹投出,大声的回应道:“班长,鬼子从后面摸上来了。”
火力组长大骂了一声:“操!”随即对身边的副射手命令道:“过去看看。”
副射手话不多说,就地一个翻滚,顺手摘下了背在身上的突击步枪,到了唐伟东的身边。伸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一群鬼子正在往前突击。本来鬼子想偷袭,没想到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发起了冲锋。
没有犹豫,副射手把枪往女墙上一架,对着人群就是一梭子。突击步枪在火力持续性上比机枪可差太多了,根本形不成压制,副射手边射击边对唐伟东喊道:“把备用机枪给我拿过来,快!”
唐伟东不敢怠慢,顶着满天的弹雨,匍匐到机枪旁边,一只手抓住机枪,另一只手摸起一条弹链,接着一个翻滚,又回到了副射手的身边。副射手把手里的突击步枪一丢,架起机枪,子弹上膛,对着冲锋的鬼子就是一顿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持续性的火力终于把小鬼子给阻止住了,也只是临时阻止住罢了,整条防线依然处在崩溃的边缘。鬼子的几次强行冲锋,都差一点突破我方防御阵地,不过都被我方战士以命换命的拼命击退,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我方的伤亡也开始增加。
唐伟东不停的帮这个火力点的两挺机枪补充着弹药,保持着火力的持续性,替下面的战士减轻着压力。
就在这时,副射手突然脑袋一歪,身体向侧面倒了下去,一颗子弹擦过了他的脖子,带走了一片血肉,鲜血正在喷溅似的往外冒,估计是大动脉被打断了。
刚爬到他身边的唐伟东,脸上被溅了一脸血,惊恐之下,唐伟东下意识的蹬着腿向后倒退了几步。
这是唐伟东第一次亲眼见到、刚才还并肩战斗的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说死就死了。即便是活了两辈子,唐伟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国家承平了几十年,他哪里遇到过这种惨烈的情况?
害怕、惊吓,恐惧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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