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看到鞋柜旁三双沾着泥的鞋后,预示着爸妈跟徐瑶,都已安全到家。
家人平安,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瞅了眼墙上挂钟显示的日历,微微有些愣神,恍若隔世,在主通道时,由于磁场干扰,查看时间的工具全部损坏,没曾想都已经足足过去三天。
恍惚间,竟有了种‘山中无年月,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在共王墓中,除了逃命,就是厮杀,还得时刻提防着参差不齐的人心,神经紧绷。
此时回到家,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取了衣服,在浴室里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洗去一身的疲惫。
洗漱过后,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徐瑶睡得很沉,缩成一团,躬身如虾,身子时不时地轻颤,并发出呜咽声。
但从始至终,紧紧裹着她的空调被,都不曾离身,稍微有一点儿缝隙,她即便在睡梦中,也赶紧用被子捂紧身子。
被孙家父子掳走,显然给她造成了阴影,仿佛空调被紧贴着身子,能让她多些安全感。
看到这一幕,我暗暗心疼,只顾着下墓,以为有陶兴文,子母煞,还有老罗跟我爸在外面,即便有事,也能应付得来。
却忽略了孙家父子,最后让他们涉险,差点出事。
我暗暗发誓,以后远行,必须要做足万全的准备,才能离家。
走到床边坐下后,才发现她始终娥眉紧锁,攥着空调被,舍不得松手。
我小心翼翼地将阳气汇聚在手掌上,顺着她的身子,注入阳气梳理,随着梳理进度接近尾声,她攥着空调被的手,才缓缓松开,娥眉渐渐舒展,终于放松下来。
为了不将她吵醒,我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转身去了我爸妈的房间,看到两个老人睡得很熟,便没再打扰。
书房里,我任由五行之力在身体里流转,没多久便睡意全无,静坐在椅子上,思索着下墓后发生的一切,实力突破到紫符,获得五行之力后,肉身已然提升到极高的层次。
往后就算是遇上飞僵,不用噬阴之力,不用法术符篆,单凭肉身之力,也有的一拼。
破妄眼晋级,噬阴之力发生质变,而且还得到这件神秘纱衣,虽不知其具体功效,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对待鬼魂跟阴神有奇效。
其上的符文,与人偶身上的符文类似,人偶天生地养,能有这样的符文,足以说明纱衣本身不凡。
收起纱衣,我拉开抽屉,取出人皮包裹,将当初从14号楼盗走的印玺取出,当时担心被姬磐察觉,回家后就将其藏进人皮当中,甚至还用了隐匿气息的符篆。
此时姬磐被收了魂血,已是阶下囚,也就无所畏惧,印玺入手温润,触感极好,比起普通玉石更有温度。
想要弄清楚印玺的来历,只能询问姬磐,想到这儿,我掐诀将姬磐唤出,它魂影虚幻,在强光中近乎透明,先是有些错愕,当看到印玺后,瞳孔猛缩:“你……”
它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如今的处境,脸色极速变换,最终还是把头低下:“毛苏,这印玺可助阴神获得阳气,你现在有肉身,根本用不着!我连魂血都交了,何不……”
我蹙眉,心底思忖:它明明已经没了肉身,却还惦记着印玺,若真只是为了助阴神获得阳气,又岂会如此上心?与其现在将阴神修出阳气,还不如等将来,打破阴神凝聚纯阳之身!
不对,这印玺铁定有其它秘密,只是姬磐隐瞒了印玺的秘密!
我没有去接它的话,务必要将印玺的秘密套出来,冷声道:“你的命都掌握在我手上,肉身都没了,要这印玺有何用?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将秘密说出来,跟在我身边,等日后凝聚纯阳之身?”
我心底,已有决断。
姬磐这种人,周共王能赐姓给他,这在过去是多么大的荣耀,就算是这样它都能背叛,谁能保证,不会背叛以后的主子?
它眼神闪烁,不断回避:“凝聚纯阳肉身?你可知道,那有多难?强如共王,肉身被毁后,也只能忍气吞声,它离凝聚纯阳肉身,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先不说炼气化神之后,晋级有多么困难,最可怕的是,每次晋级,都会有阴兵出现,近乎是死劫!甚至,阴神强大到一定程度,会被神秘存在带走,不知所踪!”
我轻敲桌面,噬阴之力缠绕指尖,仔细思索着姬磐这番话,有意无意地看上一眼。
天师之后,就是炼气化神,晋级时便会有阴兵出现。
我亲眼见过阴兵出现时的惨状,附体肉身后,会迅速融为血泥,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最后连魂都不会留下。
强如天师,也无法反抗,更何况是平常术修?
从姬磐说完,我沉默了许久未语,它似乎也有些慌了:“怎么,你不相信?”
“你觉得呢?”我反问一声,祭出神秘纱衣,悬浮在姬磐周围。
见状,它急忙摆手,慌乱道:“别别别……小子,哦……不……主人,我愿认你为主,您别杀我,我告诉你印玺的秘密!”
这几乎是我跟它交流最久的一次,逐渐了解了这家伙的性格,贪生怕死,为了活着可以不惜一切!
既然如此,只要有足够的震慑,就能让它说实话,我控制纱衣将其包裹,深吸口气之后,缓缓呼出,又摇了摇头,屁股离开椅子,准备站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主人,我错了,大错特错,您别杀我,别杀我呀!”它大声哀嚎起来。
当我再次盯着它时,姬磐赶忙应道:“这枚印玺,我也是偶然间所得,当年我与共王,都沾染了诡异诅咒,他命我去寻破解之法。”
“寻办法的路上,在一个隐秘的山坳,我偷看到一个强大的巫师正在破境,遭一群阴兵围攻,他单手拖着印玺,竟然能杀死阴兵,只可惜后面赶冲过来的阴兵越来越多,巫师最终力竭,最后关头还是被阴兵附体,肉身化作血泥,只留下这枚印玺。等到阴兵走后,我得到了这枚印玺,杀了所有跟随我的将士,将其埋在地底,直到共王死后,我才将其挖出来。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它,只知道阴神激活印玺后,就能让阴神吸收阳气,重新还阳!”
“可惜,当时我与张星河激斗,主人您拿走了印玺,之后更是将印玺藏匿,连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可共王墓中,有汇聚多年的阴阳二气,这是我唯一的机会,错过之后,就再难遇到那么多的阳气,又必须避开共王,所以才……”
从头到尾,我一直没有搭话,平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展露我的情绪,很难想象,这家伙已经怕死到何等程度,宁愿分出魂力给念头,降低自身实力,也不愿以身犯险。
它为了印玺,杀死同伴,就能看出,此人绝非善类,也绝非眼前这般谨小慎微。
我控制纱衣,将姬磐裹进去,如它上次裹着我一样,四个角并拢。
它只以为我要杀它,脸色剧变,发了疯一样地挣扎着,苦苦哀求:“不要啊,主人,被纱衣束缚,时间一到,意识就会被吞噬,阴神将沦为一具空壳……”
没等它说完,我抬手掀开纱衣的一角,追问道:“阴神被纱衣裹住,意识会消失?这跟你抽走14号楼那些意识体,有区别吗?”
它这番话,倒让我想起了14号楼那些被活祭的人,它们都被抽走了意识,得等到杀人过后,占据对方的灵魂,然后再吞噬阳魄,立马就会变成厉鬼,离鬼将仅有一线之隔!
这些,可都是出自姬磐的手笔!
它慌忙摇头:“有区别,共王当年得到纱衣后,曾给我研究过一段时间,后来我才慢慢弄清楚其中的部分秘密,它裹住阴神或鬼魂之后,便会吞噬魂体的意识,成为纱衣上的符文,随着符文越多,纱衣也会越来越强!”
“我抽离意识的办法,出自纱衣,却无法将意识体炼化,只有将其变成储存噬阴之力的媒介!”
原来如此!
通过姬磐的描述,我也了解到,不管是周共王,还是姬磐,对纱衣应该都不够了解。
纱衣上的符文,跟人偶身上的符文类似,或许只是因为吞噬阴神跟鬼魂的意识之后,会使其隐藏的符文显现。
同时,我有种疑惑,若是肉身将纱衣一直穿在身上,是否不会被阴神附体?
鬼魂恐怕也不敢近身?
“主人,您饶了我吧,小的活了两千多年,虽有好些年都在沉睡,但两千多年前的事,没人比我更了解,在那个时代,炼气士与巫师共存,还有一些奇淫巧技,留着我,以后就是您的百事通!”
见我迟迟没说话,姬磐彻底慌了,称呼更是一变再变,最后竟自称‘小的’。
“炼气士,巫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姬磐见状,面露狂喜,赶忙解释道:“炼气士,以养气为主,更看重的是肉身力量,需面对各种艰难的磨砺,强大体魄,最终在身体中养出气,实力强大者,可碎金石。养气的同时,靠阳刚之气,可击退一切鬼神宵小,面对强大的尸怪妖物,仅凭肉身力量就能解决,当年的共王,肉身还在时,仅凭一声怒喝,就能喝退阴魂无数。”
“而巫师,则更看重的是术,阴神也算是巫术的一种,如今的道士法术,就归列于巫术的一种,真正强大的巫师,非常可怕,下蛊,施咒,施法,祭炼法器等……”
直到姬磐说完,我也终于对两千年多年前的世界,有了足够的了解。
沉吟片刻,我从命灯中取出两页金纸,捏在手里:“杀你那道念头时,两页金纸曾主动出现,你曾说这东西随文王离世,消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对《抱丹术》与《破妄眼》,虽是毛家祖法,但其中有些东西,我至今无法弄清楚,比如两页金纸自主出现,驱离姬磐附在我身上的念头。
“主人,小的所知晓的,也仅是一些传说,在姬家的一些古卷中记载,相传当年文王撰写《周易》之后,天降祥瑞,获得两页金纸,可文王离世时,两页金纸也就消失了!古卷中的一页金纸,就可有这双眼睛。”
“不过,自武王伐纣之后,很多东西似乎发生了断层,哪怕武王之后的成王,知道的也不多,随着岁月更迭,很多东西都在时间长河中消失无踪……”
我看着两页金纸,叹息后只能无奈地收进命灯:“你且跟着我吧!能活多久,全看你的表现!”
说完,我单手掐诀,将姬磐重新封住,抓着印玺往其中注入噬阴之力,印玺纹丝未动,又注入阳气尝试,依旧没有效果。
最终,我只能放弃,重新将印玺用人皮包裹住,又贴了好几张隐匿气息的符篆,才放心下来,转身看向窗外时,泛起无尽思绪。
从一开始开启祖法,到后来知道共王墓,初时只想获得阴阳二气跟五行之力,返回寨山村斩杀鬼王。
如今,身中诡异诅咒,杀了龙虎山天师,崂山道门两个紫符也因我而死,寨山村石碑封印的鬼王,现在已不足为虑,可父亲曾说‘村里族老,能活过八十岁,就会妖化活到九十九’,这事反倒让我觉得不安……
现在的我,空有千斤左右的力量,却如同一个身怀重宝的巨婴,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将这些力量发挥到极致……
想到此处,我心中已有计划,只是得等过些日子,先安顿好家人才行!
恍惚间,我在书房沉沉睡去,连续几天未眠,这一觉竟足足睡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早上,在徐瑶的呼唤声中,我才缓缓醒来。
徐瑶震惊地盯着我:“老公,你终于醒了,你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爸妈吓坏了,爸担心你被人拘了魂,可查看后才知道,你是睡着了。通过联系侯副局长,从市医院,请了两个专家,过来给你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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