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来时,明月高悬在头顶,银色沙洲美得如同世外仙境。
青姨许久不见光明,忍不住仰头多看了一会,嘴角渗出可疑的晶莹:“这月饼可真漂亮……可惜上面没有娘做的糖桂花。”
剑尊:“就想着吃!快把礼物拿出来给泉儿看看,不合心意赶紧换,天亮我们出发回家。”
一千年不见,不知道昔日的亲友又有几个飞升,几个存活在世。
虞听泉不要礼物。
她挡住他们,一脸认真。
“雪叔,青姨,早在破开禁制那天,我就可以招呼你们一起离开,可我留下叨扰你们这么久,你们就不好奇原因吗?”
她不是想偷学他们的本领。
而是在近距离观察,分析他们的身体状况。
月光洒落在荒原上,兄妹俩的影子融为一体,黑漆漆的,从未分离。
这是他们特有的亲情羁绊,也是从飞升台送走一个个师长朋友、自己只能滞留人间的痛苦。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把你们分开呢?”
剑尊兄妹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
经过商讨,虞听泉说出诊疗意见。
兄妹俩各有一套脏器,丹田里躺着不一样的灵根,并不共用。
粘连在一起的背部像个丑陋的肉瘤,束缚他们的行动。
青姨苦笑:“我六岁时,家里花了长辈的面子请来老医仙,提的正是你这个法子。当时最出色的刀修就是我们叔父,他亲自下刀把我们分开。”
剑尊接道:“刹那间背上血流如注,内腑动荡,刀尖只落下不到手指长,医仙就叫停了。伤势再严重些,他怕救不活我们。”
虞听泉是丹修,厉害的丹师往往也精通医术,她解剖过很多身体。
虽然没亲手解剖过连体人,但她能想象到,两人背部一定有很密集的血管,被刀弄破就会大量失血。
更严重的是这伤会牵扯到丹田,一不注意可能损坏灵根,这才是当年中断治疗的根本原因。
能让医仙束手无策的伤势,虞听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兄妹俩被困多年,无法挣开火山禁制,飞升是唯一的出路,却做不到。
这条走不通的出路,渐渐成为一个执念,甚至即将变成修行途中的魔障。
“我想再试一次!当年我们是弱小孩童,今时不同往日,或许,结果会不一样。”青姨说。
剑尊默认她的想法,问虞听泉:“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我打算炼一炉九品止血丹,还有敷料,先按三十斤的量来准备……”
虞听泉开始写清单。
青姨:“九品?你这丫头,别是吹牛逗我玩呢,你这岁数,能炼出七品丹药已经是天才了!”
虞听泉做了个嘘的手势。
天才这个名头她早就听腻了。
“三世为人,总得学点本事在身。
“不过熟悉我的人都当我是剑修,青姨记得给我保守秘密,不然以我现在的修为,又没背景,恐怕会被人抓走。”
她这话真真假假。
听过秋水晴经历的兄妹俩深信不疑,都郑重应下。
好的丹师炼出的东西千金难求,谁都想结交,所以高阶丹师身边一定会聚集一群能打的随从。
他们提供保护,丹师提供丹药,这是互惠的关系。
而低阶又没背景的丹师就惨了,好点的情况是被世家大族招揽。
最怕被邪修抓去,终生只能被关在囚室里替他们炼丹。
青姨看着正在书写清单的少女,大约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虞听泉注意到她的打量,抬眸灿然一笑,水洗一般的清亮眼眸在月色下更显澄澈,坦荡无邪。
青姨笑了。
能炼出九品丹药的大师,举世难寻,要是她说的是真话,这位小大师可是他们兄妹的贵人呢,是该保护好她。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还早,且走着看吧。
……
需要用到的灵草,有些已经在百草园里等待成熟。
有一些还没得到种子。
虞听泉也不确定它们在这个世界会不会叫法不同,所以特意在后面画了图,备注了辨认方法和功效。
剑尊把清单拿去浏览一遍,语气轻松:“不难找。”
青姨泼冷水:“从前或许不难,千年时光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东西,就连咱们家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谁去帮你卖力找?”
虞听泉忙说:“我还需要提升修为境界,找找手感,至少也得三年五载才能正式炼制九品丹药,材料可以慢慢找,不着急。”
她忽然想起,秋水晴搜集过剑尊的资料。
剑尊出生在极北严寒之地的大雪山,那里是修士眼中的顶级学府之一。
大雪山上最好的学府不是哪个门派,而是数个家族共用的私立学堂。
其中一家姓贺,千年前出过一位顶尖强者,可惜后来隐居去了。
后人多已忘了他的姓名。
把他看作人生路标的剑修却记得清清楚楚。
贺松雪!
虞听泉心想,大雪山作为顶级学府,灵气充裕,周围分布的耐寒灵植也不少。
她的百草园如今最缺种子,如果能在那边搜集一些合用的植株,以后就不用费心费钱收购成品了。
她提出想和剑尊同行,去采药。
双方一拍即合。
披星戴月,启程北上。
青姨本想送她一批丹药。
自从她开口就是九品,顿时觉得手里这些瓶瓶罐罐拿不出手了,转而送给她一块千幻玉髓。
将这块玉髓挂在脖子里贴身放置,可以随意变幻容貌。
属实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好东西。
虞听泉太需要这个了!
她参考杂役陈飞的长相,给自己捏了一张平平无奇路人脸,跟原本的长相打不着半点关系。
化身为神秘丹修的虞听泉,跟着剑尊兄妹赶到大雪山。
雪叔和青姨回归贺家,瞬间轰动了整个雪山地界。
贺松雪,千年前名扬天下的飞升之下第一人,站在剑修界塔尖的大人物!
贺家家主见了他,都要乖乖跪下叫一声老祖宗。
剑尊不爱说假话,人家一问他带回来的小姑娘是谁,他直接说是救命恩人。
要不是这姑娘误闯禁制放他出来,他这会儿还在火山里呢。
是救命恩人,还是背景神秘的丹修……虞听泉受到了仅次于剑尊的热情招待。
热情到她不得不跑去剑尊住处躲清静。
虞听泉很好奇。
像青姨这样恣意张扬的爆炭脾气,为什么从不公开双生子的关系,只让剑尊一个人扬名?
青姨抓着一个冻果子啃得口齿不清:“我爹怕人说我俩是怪胎,别影响我们修炼的速度……”
剑尊:“屁,当着小姑娘面你能说点真话不?”
“要不是你年轻那会儿一堆想学的东西,次次都拿贺家嫡女的名头出去空手套白狼,也不至于让爹娘到死不敢承认家里有个女儿!”
青姨不吃了,闷声说:“……贺松雪,明儿咱去给爹娘上坟吧。”
贺家父母天赋平平,修为也平平,早在几百年前就自然老死了。
兄妹俩去拜祭爹娘,虞听泉就用玉髓换了一副长相,披上贺家年轻一辈的招牌式青衣和狐毛大氅,出门采了一天药。
傍晚时,她哼着歌路过一个雪坑,听见里面有唧唧的哀鸣。
凑过去一看,陷阱里有一只被雪覆盖的小野鸡,又瘦又僵,肚子上扎着一根木刺,上面的鸡血都结霜花了。
黑豆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她,仿佛在求她救自己一命。
“既是通了灵性的,我就当结个善缘。”
大雪山里灵兽也不少,这只说不定就是谁家走失的小宝贝,现在顺手一救,也许有后报。
虞听泉笑眯眯的,先扔了一颗疗伤丹药下去。
小野鸡伸头接住丹药,吧嗒吧嗒下肚。
湿润的黑豆眼渗出两大颗眼泪。
那还真不是感激,是被药力呛的。
虞听泉趁它被药力麻住痛觉,飞快地把它身上那根木刺折断,一把捞上来。
轻飘飘的,还没她巴掌大。
拍开小野鸡体表的积雪,伤口的血洒在她手腕上,瞬间烫起一个血泡!
“嘶!”
虞听泉震惊。
好纯正的火系血脉,不可能是本土居民,是谁把它带到大雪山的?
幼崽还这么小,不耐冻,躺在她手心里脆弱得好像过一会就嗝屁。
干这缺德事的人根本不想留活口啊……
火系高等灵兽的幼崽,如果惨死在雪山地界,这要闹起来就是大事了。
糟,小野鸡还活着,凶手可能没走远!
刚冒出这个想法,一抹寒光刺向她后背!
虞听泉扔出防御灵符挡住那一击,反手一剑刺进那人胸腔。
她瞪着那人明显写着不甘心的脸。
“偷袭我?有能耐你把鸡杀了啊,你杀我干什么?!”
小野鸡茫然:“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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