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泉为难地啧了一声。
让她想想啊。
该从哪说起呢?
是说江知远毁坏公物,拳打篮球场围栏,脚踢同学课桌?
还是说他开学第一天坚决转班,班主任苦劝无果,气得老校长差点发病?
以及他当众质疑名次表有问题,手撕优等生照片?
虞听泉小嘴叭叭,言简意赅,顺完了某人这段时间的一系列荒唐行为。
江母终于知道了儿子瞒着她干的蠢事,一副即将昏厥的表情。
虞听泉看向气鼓鼓的学委。
只见学委嘴角有一块淤青,当然江知远也没讨到好,脸上有三块。
她放下一摞作业,掏出白药喷雾,朝他们走去。
“你同桌从医务室开了药,托我带给你。”
江知远下意识朝她伸出的手停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瓶喷雾,不是给他的。
学委没错过这个细节,乐滋滋地接过喷雾,挑衅地看他一眼:“哟哟哟。”
看,云南白药诶!
你没有!
气不气啊~
学委爸爸一巴掌糊他后脑勺,凶巴巴的:“干什么呢,快跟江同学道歉!”
“道你奶奶个腿!”
学委妈毫不犹豫,一巴掌把老公抽成了旋转陀螺。
“我t为了孩子忍你很久了,老色胚,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不能过就离,真晦气!儿子,跟妈走!”
目睹夫妻大战的全体老师们:“……”
双方家长平等地遭受重创。
江母被小保姆推走的时候,眼神无光。
学委爸被抽掉一颗牙,赶着牙医还没下班,他得赶紧去诊所。
学委妈受了情伤,决定把痛苦带给每一个值得的人。
她借用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打电话疯狂输出。
骂够了男方亲戚,又骂了黑心媒人,最后她等来了当律师的侄女,当场拟定离婚协议,明天就办。
谁反悔谁是狗!
学委抓着虞听泉的袖子,感动得语无伦次。
“姐,我唯一的姐!太谢谢你了,是你救我妈出苦海啊!”
虞听泉茫然:“可我没做什么啊。”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是因为他挨打,那位阿姨才会奋起反抗。
“不不,我细细一想,幸亏你在一班,幸亏你带我考名次,幸亏我拍了最帅证件照,幸亏我揍了姓江的,幸亏……”
总之,老妈恢复单身,绝对有她一份功劳。
虞听泉:“……”
你小子这么会盘逻辑,不去玩剧本杀可惜了。
·
江知远考了年级十一。
按理说,他可以搬回一班了。
但是作为打架事件的惩罚,老校长见两个男生水火不容的架势,觉得还是把他们分开更好。
所以,在他们和好之前,先别挪了。
于是他留在了二班。
搬回一班的事遥遥无期。
他坐在第一排靠墙的位置,等于每天必须接受其他班学生的注视和嘲笑,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在学校,他看不见努力的回报,被同学孤立。
在社区,他被球友排斥。
回到家还要被妈妈各种指责。
江知远的日子很不好过。
凭着天生好记性,他仍然保持班级第一名,但他心里很清楚一件事:
他厌学了。
越来越不想回家。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丢脸,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经常大喊大叫,好的时候会抱着他默默流泪。
情绪影响身体。
江母最近病得下不了床。
一些私密的事以前是忍冬帮忙,现在只能江知远来做,因为江母状态不好,之前接的翻译工作没做完,不能结款,他们没钱雇护工。
“最近有个市里举办的数学竞赛,江知远,你看要不要报名?”二班的班主任找到他。
如果江母收入正常,江知远不一定会报。
如今情况不由他,他不想学习,但他必须拿到奖金。
这阶段报名的是初赛。
先在各大高中里筛选种子。
筛到最后,每个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这些精英去角逐最后一轮决赛。
获胜者最高奖金是叁万元。
依次递减。
哪怕最后一名也能得到参与奖两千,够母子俩一个月生活费,还有江母的慢性病药物。
江知远眼中重现斗志。
他要争一把!
可是,育英只有一个名额。
他扫见从一班出来的清丽少女,眉头下意识夹起。
要么是他。
要么是韩忍冬。
忍冬向来心软,如果她知道他们家的困境,也许会愿意退出……
“你要我撤销报名?”
虞听泉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端详着拦在前面的江知远。
其实那次在办公室她就发现了。
江知远的外形不像从前那么讲究,自从到了二班,他跟丢了魂似的。
这次更落魄,校服袖子上有水笔印、墨水斑块、油渍、水渍。
鞋头有别人的脚印,他也没擦干净。
身形迅速消瘦,颧骨微凸,头发杂乱油腻,略显浑浊的眼睛周围,甚至还有一块新鲜的眼屎!
一张嘴,他自己闻不到,熏人的口气让虞听泉迅速后撤。
“为什么我不能报名,我不符合参赛要求吗,还是你怕我得到唯一的名额?”
虞听泉目光凌厉,丝毫不肯让步。
江知远深吸一口气,老话重提,竭力表现母子俩的凄惨。
他平时不会这样。
虞听泉观看这场拙劣的表演,不知不觉,神思飘远。
她想到了昨晚和韩忍冬的对话。
在那些描述里,正因为江知远很少示弱,所以,每次他私下里软声求助,忍冬都会又同情又感动。
忍冬觉得,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男子汉,居然肯为了母亲的事来求她!
他一定是个大孝子!
虞听泉无语:他孝不孝不好说,但你的脑袋一定被驴踢过。
多匀称的脑内混合物啊,丧尸抓到你都不愿意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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