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泉去厨房切水果的几分钟里,陈娅打了几个电话。

    百合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娅收起手机,抛给小丫头一个媚眼:“等着,姐帮你出气。”

    韩百合眨眨眼,乖巧软糯:“好哦……”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先答应着就对了——不能让客人落面子,这是韩大发教她的待客之道。

    没过一会儿,隔音不是很好的单元楼里,三人都听见对门的江家传出一声惊呼:“什么?公司要开除我?!”

    “怎么可能呢,你少跟我胡扯,我可是金牌家政,全公司就我一个金牌……嗯?哦哦,好!”

    保姆先是惊愕。

    后来那面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保姆的情绪迅速缓和下来,甚至跟那人开了几句荤玩笑。

    陈娅啧了一声,回眸发现虞听泉将百合的两只小耳朵捂上了,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太小心了吧……现在的小学生可不比我们当年了,懂的东西多着呢。”

    虞听泉抿嘴,在这一方面她稍微有点固执,辩解道:“他们是他们,百合是百合。”

    不能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孩子的耳朵。

    “你是怎么说的?”虞听泉问。

    陈娅说:“就是让人警告了一下,这公司现在还不是我的,不可能我说开除就开除,这年头招人不容易,那边估计想跟我演戏呢。”

    “这不,人家给她通风报信来了。”

    陈娅有一颗玲珑心,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对各种套路都很熟。

    保姆所在的家政公司发展还不错,现在县城人口外流严重,很多留守老人和儿童需要照顾。还有一部分客户是逃离都市的年轻人,他们很乐意把零碎家务交给上门服务。

    把这家公司收购过来还是很有搞头的。

    所以陈娅不是开玩笑,她是真想要。

    巧了,陈娅交给专业人士打理的那些公司里,有一家跟这个恰好有业务联系。

    先礼后兵。

    她是先让自己的人给他们透个口风。

    “我也不是让她被开,只是让她调走,别在这边烦你们,有这么个苍蝇在门口嗡嗡嗡,影响心情。”

    陈娅捏了一块香瓜,接着说:“可是他们跟我玩心眼,当我是傻子,那我就不乐意了。”

    服务行业如果得罪了顾客,上级往往会把那个服务员赶到后台,表示开除了,其实顾客一走,人就出来接着干活。

    这里也是同理。

    保姆显然已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该干嘛还干嘛,很快就忘了门口那场冲突。

    直到她的领导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跑上来,敲开江家的门,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

    末尾撂下一句:

    “你明天别上班了!”

    保姆扯着嗓子喊冤:“凭啥啊!我干得好好的,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投诉我了?我又没违规!”

    “呵,你是没违规,你那张臭嘴是不是又得罪人了?人家都找到老板那去了,指不定过阵子咱们老板都要换人!我差点没被骂死,真是招了你个人才,呸!”

    这边韩百合透过门缝看戏:“哇……”

    左右两肩传来力道。

    虞听泉玩笑道:“感受到了吗?钞能力的重量。”

    家政公司当天就给江母换了一个新保姆。

    至于原先的裹小脑保姆,她被调到城南的某个家庭了。

    城南那家据说给钱也不低,只是老太太脾气火爆,言语犀利,很不好相处,连续吓跑了五六个保姆。

    老太太不像江母柔弱可欺,她是第一批下海做买卖的,独自把三个孩子供上大学,人家要传统思想有传统思想,要主意有主意,绝对不是这个保姆能拿捏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她们好好磨合吧。”陈娅满意了。

    经过这场硝烟不大的战争,韩百合一脸敬仰,从此她的偶像有了清晰的脸。

    ·

    没过多久,韩百合顺利完成了小升初,进了一中的初中部。

    韩大发订了酒店给小女儿庆祝。

    趁着宾客满堂,他满面红光地宣布,过段时间就准备搬家了。

    名下有学区房在出租,租期也到了,收拾出来正好父女三人各住一间。正如之前商定的,到时候能换的都换了,不差钱!

    众人提前贺他乔迁之喜。

    有个亲戚感慨:“自从跟冬梅分开,你们父女的日子是越过越顺了。”

    虞听泉眼尖,看见酒店玻璃门外有一张熟悉面孔,是冯冬梅!

    女人发丝凌乱,身上还穿着玩具厂的工作服,她隔着人群欣慰地看着百合,看样子没打算上前说话。

    陈娅问:“那是谁啊?”

    虞听泉简单讲了冯冬梅的事,陈娅听得津津有味。

    韩大发对忍冬妈妈早就不是男女之情了。

    十岁出头的小孩之间打打闹闹,莫名其妙成了初恋。

    在韩大发这里,更多的是对年少时光的怀念,接走忍冬也就是替妹子照顾遗孤罢了。

    而他对冯冬梅的感情,说不上有多爱,却是责任,是至亲。

    只是女人多次让他失望,韩大发才想了这个办法:

    让冯冬梅去工作,打工赚钱给百合存着。

    但凡她赚到的钱被娘家吸去一分,韩大发都不会跟她复婚了。

    别说,这招还真有用。

    冯冬梅从前一直是家庭主妇,没上过一天班,只知道围着老公孩子和灶台打转,很难有成就感。她心里是空虚的,被人一挑拨就容易干出荒唐的事。

    现在她吃食堂大锅饭,住员工宿舍,用体力和时间换工钱,累却满足。

    工资每个月按时到账,生活用品花不了多少,剩的都存着不动。

    虽然挣钱不多,但她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转变。

    韩大发拜托朋友买通厂区的保安,看见冯冬梅娘家人去闹事就赶走,不然就报警。

    几次下来,弟媳放弃了找她要钱的打算,最后扛不住城里的消费压力,带着儿子回村啃老了。

    冯冬梅头顶的乌云不知不觉已经散了大半。

    听说韩家在这里摆酒,她趁换班的空隙赶紧过来看一眼,发现女儿长高了,白白胖胖的,成绩也好,她心满意足。

    冯冬梅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工作服,趁着熟人都没发现她,低下头准备走。

    虞听泉拍拍百合,示意她看那边。

    韩百合没让她失望,抓起一个袋子窜起来冲上去:“妈!你跑啥啊,看我留的鸡蛋糕,你爱吃的!”

    酒席过后,父女三人住进新家。

    姐妹俩都添置了崭新的书桌,但她们不喜欢在自己房间学习,最后又在客厅装了双人书桌,有时候也带着老韩一起读书看报。

    韩大发把钓鱼的书看了整整一摞,成了钓鱼领域的超级理论大师。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钓到二十斤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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