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嘴角不起眼地勾起,早看云妃不顺眼了。
无视皇帝的反对,她吩咐道:“云妃也带过来。”
两人进殿的时候都很莫名其妙。
丽妃头发还湿着,被狗血溅了一身的脏衣服换下去了。
她素面朝天,来不及化艳丽的妆容,五官寡淡了太多。
皇帝只瞥她一眼,惊讶又嫌弃地转开头。
反观云妃,皇后杀狗的时候她站得远,没沾上血,依旧是妆容清丽,衣饰淡雅,有如遗世独立的翩翩仙子。
香包里传出若隐若现的幽幽百合香,沁人心脾,有安神之效——这是她专门为皇帝准备的,能安抚他头疼的毛病。
“皇上叫臣妾来,是为何事?”
云妃盈盈下拜,双眸清澈无辜。
太后:“叫你来的是哀家,你找他干什么?装傻装傻,装多了就真没得救了。”
云妃抿紧唇,目光在殿内扫视,发现皇后看她的眼神更直白。
那是恨不能当即砍了她们两个的遗憾感。
她堵起红唇,有些嗔怪地看向皇帝:“臣妾不是装傻,是确实不知……”
太后打断道:“南央,你回头,给她们说说。”
丽妃认出了这个面带恨意的小宫女。
丽妃有一只不太听话的狗。
有胆子主动去照顾那只狗的宫人,只有南央。
此时丽妃还不知道她的狗参与了中毒一事。
南央借职务之便,驯服了狗。
狗害锦安的宫女呛水溺亡。
沾上人命的宠物,很快就会被打死。
南央一见丽妃,就指认丽妃杀了她姐姐南珠。
丽妃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虞听泉自然地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丽妃娘娘居然碰巧认识,还记住了她的名字。”
“我跟云妃都在宫中生活,认得她的宫女也没什么稀奇!南珠的名字好听,我就记着了,游贵人你也怀疑本宫杀人?是何时何地,我是怎么杀的她?”
丽妃的嘴很硬。
虞听泉笑了笑,示意南央接着说。
南央知道自己活不成,只想拖这几个贵人一起下水,因此很有耐心,叙述中不放过任何细节。
“我姐姐被丽妃拿捏,要她给汤里下药……那碗汤被卓贵人用了,姐姐担心剩下的汤被发现问题,找我帮她引开旁人,她好去把汤倒掉。”
可是她处理残羹被兰嫔撞见。
兰嫔当时随意看看就走了。
后来卓贵人小产找不出原因,兰嫔想到了那天的汤。
她找到南珠,表示自己手里有证据,命令南珠去指认丽妃,还冷宫中的云妃一个清白。
丽妃听见证据二字,勉强稳住脸色。
“兰嫔,哼,她就是云妃养的狗腿子,为了云妃,她什么事干不出来?本宫还说是她为了释放云妃,诬陷本宫!”
云妃的反应很合她的人设:
“清者自清!臣妾当日自愿入冷宫,为皇上、太后祈福,也为卓贵人的孩子念了往生经。人在做,天在看,臣妾不曾害过谁,无愧于心。”
皇帝神色颇感动,或者说,他真的喜欢云妃倔强傲然的样子,亲手将她扶坐到一旁。
“你为人怎样,朕都知道。”
“皇上……”
云妃也很感动。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太后和皇后都觉得不适,同时咳了一声,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虞听泉玩味地打量众人。
她发现这个皇帝很有意思。
嘴上说着相信,脸上写着爱意。
他的眼睛呢?
却像在看一团虚无。
没有爱,没有厌,空洞而乏味。
仿佛眼前的云妃不是他倾心相许的爱侣,而是打上“爱人”标签的某某人。
透过这张脸,他看的是谁?
·
接下来是传兰嫔来问话。
丽妃对她的评价没错。
兰嫔是一朵看着清纯无害的文静小白花,实则是为云妃而活的附庸。
一提到她的云妃姐姐,兰嫔整个人都慌了。
“此事与姐姐无关!”
皇后忍着气说:“本宫不想听废话,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就滚出去。”
兰嫔急急地说:“臣妾早就查问过,那碗汤是嬷嬷做的,不是姐姐所为!药是宫女南珠放的,臣妾看见她处理汤汁,行迹可疑,所以留了一些。”
她掏出一小团用手帕包住的泥土。
土腥气里伴着古怪的酸臭,混着冲鼻子的香料味。
众人震惊。
她竟然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兰嫔理直气壮,表示这是怕有人再害她的云妃姐姐,所以把物证带在身上,脏臭没关系,能验出其中的助兴药就行。
虞听泉闷笑。
你的云妃姐姐自己没有嘴吗?
她遇到事不辩解,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小傻子抢着替她出头啊。
药是丽妃给的。
汤是卓贵人抢着喝的。
南珠是被兰嫔逼迫的,又被丽妃灭口。
桩桩件件,都不用皇帝刻意袒护,自然就把云妃摘出来了。
兰嫔再三表示,千错万错是她的错,云妃姐姐完全不知情,她愿意领下一切责罚,只求放过云妃!
虞听泉嘀咕:“真爱啊。”
观众的弹幕在飘。
【兰嫔和云妃锁死,钥匙我吞了!】
【百合橘势大好】
【她真的好爱,我哭死】
【只有我觉得不舒服吗,总觉得云妃是个装装怪】
【那啥,我看过这个剧本的宫女视角,也有这个剧情……让南珠指认丽妃,根本就是云妃在冷宫里暗示兰嫔去干的,暗示,你们懂的】
【钥匙我吐了谢谢……兰嫔小傻瓜好惨啊】
丽妃本是民间采药女,会用不起眼的药草组成剧毒。
南珠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全身扭曲,现场还有毒蛇的尸体,于是她被认为是中了蛇毒,草席一卷就拖出宫了。
太后要么不管,既然要查,很快就找出了丽妃下毒的人证物证。
丽妃想辩解也没办法。
毒杀宫女灭口是很不上台面的罪,加上之前的助兴药落胎事件,丽妃当场夺去位分封号,打入冷宫。
皇帝没有阻止,面对昔日爱宠撕心裂肺的求饶,他一脸冷漠。
兰嫔谨慎,明知卓贵人流产的真相却不说,是在等南珠开口。
可是南珠死得太快,兰嫔被丽妃的狠辣吓到了,没有人证,她不敢主动提起。
太后怪她隐瞒实情,心思不纯。
降为贵人,搬到离冷宫最近的地方住。
禁足,还要把她的牌子撤下来一年。
其实都不用撤……皇帝本来就对兰嫔不感冒。
云妃无罪。
但是那个做汤的嬷嬷被太后打发出宫了。
“喝汤喝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汤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意有所指。
话里连着喜欢喝汤的人也一起骂了。
虞听泉在这一刻看见了皇帝最真切的愕然、反对和难过。
可惜他身边是一位实权太后。
太后一天没正式宣布退休,小皇帝就始终是没断奶的幼崽,掀不起大风浪。
南央听完这些处置,有些不甘心:“云妃用人血做助孕药,这事……”
皇帝抡圆胳膊将瘦弱的南央打飞了,振振有词:
“身为后妃,为皇室繁衍子嗣是她们的功劳,云妃能有此心,朕只有高兴,不会罚她。”
他的声音冷漠而残忍。
“你姐姐能为此事献一份力,是她的荣幸!”
南央不可思议,盯着他和他护着的云妃。
良久,她惨然笑了几声,嘴角流血,嗓音嘶哑。
“狗男女,你们不拿普通人的命当命,早晚会有报应!”
南央脚下发力,一头撞在刷着金漆的柱子上。
她临死都大睁着眼,怨恨地瞪着他们。
皇后虽然气恼小宫女对锦安下手,却也怜惜她们姐妹的遭遇,至此,还钦佩南央视死如归的气节。
太后微叹道:“厚葬。”
皇帝才被骂过,对她肯定欣赏不起来,用手捂住云妃的眼睛,直到南央的尸体被抬走。
云妃美目含泪。
“皇上,都怪我不好,南珠是我宫里的人,若是我能早些发现异常,她们姐妹也不至于……”
“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该怪那些心怀叵测的恶人!”
皇帝踹倒了求饶到呼吸艰难的前丽妃,“还不把这个贱妇拖去冷宫?!”
他对不同女人的态度,更衬出对云妃的珍重。
云妃显然很受用,一只手抓着他袖口,不动声色里显出几分小鸟依人。
皇后烦她做作,冷着脸起身直接就走。
虞听泉陪太后坐了一小会。
走出太后的宫门口,她听见云妃对兰嫔承诺说,一定会想办法解开兰嫔的禁足,让她早日搬回原先的住处。
后者感动不已,哀叹道:“我住在哪里都可以,好在不是姐姐去住,只是距离如此遥远,我心里舍不得姐姐。”
云妃温柔地安抚她。
“怕什么,再远都还在宫墙这头,你出不来,我可以去看你,你什么时候看见外面放风筝,就知道是我来了。”
那天开始,虞听泉派了个眼线。
眼线在兰嫔,哦不,现在是兰贵人的住处外边盯着。
十天,半个月,一个月。
两个月都快过去了。
风筝在哪呢?
墙里边的兰贵人,眼睛大概都快望瞎了吧。
听说云妃失去了擅长煲汤的嬷嬷,面对皇帝的需求,她不得不亲自上阵。
这三天两头的,要么烫伤了手,要么烫到了脚。
光是圣手就去过三回。
第四回死活不愿意接她的活了。
“拿凉水冲冲就好了,非要我去看,看什么玩意!白糟蹋我的药!”
虞听泉笑了笑:“别抱怨了,让你留意的东西,拿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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