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溪心里很复杂。
徐雨诗发难，让她难堪。为了自尊，她本该带着孩子们一走了之。可他们若真的走了，那才是真的没活路了。
她欠贺家一大笔钱，不能不还。
娘家一大家子人吃穿不够，她带着孩子们投奔娘家，嫂嫂们会有怨言，只能逼得娘难做。
若是能留在贺家，替贺家做工，还债。
比起赚钱还债，能有口饭吃，自尊算什么。
“齐溪！”
眼看齐溪要带着孩子们进屋，只要进了贺家，就真的会鸠占鹊巢，徐雨诗拼着最后口气，恶狠狠的喊住了她。
徐雨诗恶狠狠的瞪着她。
“齐溪，你就没有半点廉耻……”
“徐雨诗！”贺老太看徐雨诗还不安分，眉宇间闪过不耐烦的厌恶，“你还有完没完？之前答应让你进门，是怀平坚持，我拗不过他。你当我不知道你是算计他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早就暗中接触他，就因为你母亲觊觎孟家菜谱？你当我不知道你进门，每次装得听话，就是想学厨艺。”
“甚至，你当我不知道，当年你流产，是你故意从高地跳下来的？你流产，就是为了拿捏我，让我不能多给你加活，败坏我的名声，让我没有立场谴责你的错！”
“你流产，让怀平对我有怨言，更能方便以身体差为借口，好拿捏怀平去做私活，悄悄给你钱。他赚多少钱，交给我多少？你当我不清楚他暗中克扣多少？”
“徐雨诗，怀平娶了你，你就是贺家人，你做的那些小家子没眼力见的事，我不戳穿你，是给彼此留点颜面，给怀平留点脸。可你给脸不要脸，那就怨不得我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我二儿子一家全都给霍霍了。”
本来这些隐秘，她不想说，也不屑说。
是老七的话，提醒了她。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哪怕她从来没把徐雨诗放在眼里，不怕徐雨诗更恨她。
她也从来没想过跟徐雨诗和解。
可她得让怀平，二丫和三丫知道徐雨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否则，她背着恶婆婆的名声，而徐雨诗则是备受欺负，惹人垂怜和同情。
让徐雨诗占据道德高点，让所有人都站徐雨诗来谴责她，这不划算。
贺老太说出当年流产的时，徐雨诗脸色“唰——”的一下苍白。
贺怀平难以置信的看向贺老太。
徐雨诗是故意从高处跳下的？
这个消息，就好像是个重磅炸弹，狠狠的在贺怀平耳畔炸响，他像是被人兜头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扇得他耳冒金光。
粉身碎骨。
他嗫嚅了好几下，才艰难的看向贺老太，苦涩的问道：“阿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等贺老太开口，徐雨诗已经挣脱开贺清雅的手，扑倒在贺怀平脚下，抱着他的腿，凄苦的道：“怀平，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那可是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儿子，我又怎么会故意流产呢？”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阿娘为何当初不揭穿我呢？阿娘，我知道你想我主动离开贺家，好给齐溪腾位置。可你不该提这件事啊。这不是要逼我去死吗？”
贺老太看着直呼冤枉，一个劲喊冤枉的徐雨诗。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就像你故意落水的时候，被目力极好的怀平看到一样，你故意从陡坡上跳下，也被宰陡坡附近放牛的贺陶氏看到了。我跟她向来不合，她来嘲笑我，我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贺陶氏就是贺老爷子堂弟的媳妇。
她们妯娌，一直不怎么对付。
贺老太一生要强，不想被她嘲笑，能忍，就没揭穿徐雨诗的做派。
“那时候你已经流产，事已成定局，我虽然对你不好，但村里谁家儿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因为干活而流产的，不止你一人。我被人指点，是因为怀平没儿子，而大家都说你怀的是儿子，所以我成了害怀平没儿子的罪人。呵，那胎儿流下来就一团肉糊，谁知道是男是女，想必是你故意传播出去的吧？”
“再揭穿你，只会让别人看贺家的笑话，嘲笑怀平。只会让怀平难过，夹在你我之间为难，我只能忍了。事后，我还在后院找到你之前喝的安胎药的药渣，拿到城里去问，那药渣里有能滑胎的红花。”
“你吃了红花，就是想胎儿流得更容易些。否则，你怀二丫和三丫都是这么干活的，足以证明你身强体壮，从陡坡上滚下来，不一定会流产，所以你做了双重保险。”
徐雨诗不认。
“阿娘，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才说出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的，当时你那么厌恶我，说出来，不正好可以让怀平休了我吗？不过，谁让你是长辈，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
贺老太看着徐雨诗已经恢复镇定的模样，不禁道：“你觉得你没立场这么做，就可以不认账吗？除了拿捏我和怀平外，还有一点就是在那一年里，你阿爹第三次去府城考秀才失利，不仅花光了徐家的钱，还让他失去了再考秀才的心。”
“你哥哥不是读书的料子，你们徐家把希望寄托在身上，你迫切的需要从婆家拿钱才支援徐家。所以，必须得逼我放松对你的约束，让怀平对你心存内疚，背着我把钱给你。”
说完这些后，贺老太举手发誓：“我孟若兰敢对天发誓，所言句句所实，若有污蔑徐雨诗之言辞，必遭五雷轰顶之刑，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徐雨诗，敢用身家性命发誓，当年你流产，真的不是你刻意为之吗？”
徐雨诗愣愣的后退半步。
金翠花在旁边说：“二嫂，你不敢发誓。”
徐雨诗嘴角颤动，再也说出话来。
“阿娘！”贺怀平满脸痛苦的给贺老太跪下，“孩儿知错了！”
徐雨诗不敢发誓，就已经算是沉默。
他挺直的脊梁，好像瞬间被击垮，坍塌了下去。
徐雨诗抱着他哭着求原谅。
“怀平，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当年你大哥考举失利，阿爹阿娘给他捐官，让他做教谕。家里的钱财，都紧着大房。我爹备受打击，从省城回来大病一场，家里被掏空。如果一直供着你大哥，我们二房何时才是尽头？”
“徐家必须回到京城，就只能供出轩儿，我是被逼无奈的啊。我们儿子没了，轩儿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我阿娘答应过我，只要我们把轩儿供出来，她会做主，让轩儿娶清雅为妻的！”
徐雨诗的这些话，算是承认了她的行为。
闻言，贺怀平痛苦的闭了闭眼。
挣扎半晌后，贺怀平说：“雨娘，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后，我们和离吧。举贺家之力，才勉强供出我大哥。我何德何能，能撑起你们徐家。是我贺怀平没用，满足不了你的野心。趁你还年轻，你另外再找一个有能力把你娘家侄子供出来的夫君吧。”
“不，怀平，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闹了，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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