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说,从大齐开始,让大楚恢复宗主国的地位,这算不算是对殿下、对陛下的回报?”元宸抬起眼来,眼底是深不可见底的幽暗:“曾经的大楚,不正是大齐的宗主国吗?”
只是国运起伏变化,大楚并没有坐稳宗主国的位置,其余三国找准时机摆脱了大楚。
由此成为或暂时平衡或敌对的关系。
圣懿公主几乎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偷听了她与父皇的对话,怎么能猜得刚好,她与父皇协商过后,正是这个思路,元宸却抢先一步提出来!
她心底几乎要笑出来,但脸上半分神色不显,只有一双眼睛尤为明亮,看得元宸心激荡。
“公主可是觉得这是痴人说梦?”元宸说道:“若不是我能做大齐的主,为何敢如此承诺,难道就凭那歌诀及外祖父留下的门徒?”
“正是如此。”圣懿公主顺势说道:“你的筹码似乎并不丰富。”
“在下不敢说说的,普天之下若还有人能破解歌诀,非在下莫属,而外祖父留下的门徒在这十年间早就遍布各地,甚至渗入朝堂,在下与母妃并非孤立无援。”
“何况,大齐朝堂之内并非拧成一股绳,远的不说,前些时日使臣团中的宫树宫大人一党独大,西贝的宁华公主便是他的手下,他就是百花阁的主理人。”
圣懿公主脑子里迅速滑过一张脸:“他不是武将?”
“他是大齐当中特殊的存在,既是文官,又是武将,可以称他一句宫将军,也可以称之为宫大人,而桑奇才是实打实的武将,官阶在他之下。”
“宫树创建了百花阁,替大齐教导出了无数像西贝的宁华公主这样的间人,从此成为大齐的主心骨,这次为何安排他率领使臣过来,是他主动请缨。”
圣懿公主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他逃亡这么久,哪里应该知道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最近出使大楚的事,他竟然能晓得是宫树主动请缨?
看来他说的外祖父的门徒为他所用倒不是一句虚言,想到这里,她心底的又多几分成算。
“看来你在大齐不是没有布局,新近的消息都能收到,这些时日一直有人给你传递大齐的信息,”圣懿公主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淡淡地说道:“你的确野心不小。”
“在下不会掩藏自己的野心,但能否达成也要看公主的意愿,还有陛下是否有这宏图。”
“大胆!”圣懿公主一拍桌子,满桌的佳肴几乎要跳起来:“若是父皇与本宫不同意,那就是没有宏图之人,元宸,你莫要用激将法!”
她心中其实狂喜,在萧天洛觉得此事回报不够大,这桩婚事不划算之时,父皇与她又商议出新的可能,正想着如何与元宸商谈,终究是心急的一方先摆出底牌。
这下她是省事了,但戏也要做足喽,不能让元宸瞧出她是在顺势而为。
如今她就庆幸自己平时就是个直来下去的脾气,让人以为半点心眼没有,如今这一番发作,只怕会让元宸以为自己是个好拿捏的,圣懿公主眯起眼,她能动的,远不止是鞭子!
“在下不敢!”元宸说道:“陛下若有明君之志,应该知晓若是连大楚都能成为下属臣国,对周边国家是何等影响,况且,在下并非两手空空。”
圣懿公主知道他不会掏出所有底牌,他离开前必定在大齐有所部署,才能对大齐的动态了如指掌,甚至,她眯起眼,想到,他呆在公主府的这些天,消息也是源源不断。
而她作为公主府的主子却没有半分察觉,大意了。
她低估了此人的本事。
“你还有底牌未出,但敢说出替大齐做主的话,显然心思也在大齐,并不会长久待在大楚,这样也好,本宫倒也省事了。”圣懿公说话锋一转:“你可知本朝有驸马都尉一爵?”
“知晓,驸马都尉虽是爵位,但不能袭与后代,大楚公主若有子,可获圣上额外加恩,也可受封侯爵之位,但须得是公主所生嫡子。”
“看来你得提前摸清楚了,如此也好——丑话说在前头,省得后来掰扯不清,若我二人有嫡子,必定要留在大楚,你若不能成功,下半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这驸马都尉。”
“你若真能杀回大齐,你我就此别过,你坐拥你的三宫六院,孩子留在大齐,横竖你有了江山就不愁美人,而本宫一个嫁过人的,想必也没人再过来指指点点。”
“孩子的父亲若真是大齐的话事人,也无人敢欺我们,若你不能成功,你手上握有这么多的门徒,再加上本宫的人手,无论哪位皇子上位,本宫也能守得一片天地。”
“你我同谋不比久儿与萧天洛那般简单,背后牵涉的事情太多,本宫已经与父皇禀明。”
元宸对圣懿公主这么快就向皇帝呈明情况颇感意外,心底对这对皇家父女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知,的确如传说中一样的恩宠,并没有掺假。
“所以陛下意下如何?”元宸从未天真地以为此事不用皇帝应允,是绕不过去的。
圣懿公主早有准备,取出一份契书:“本宫也效仿久儿与萧天洛,一纸契书约定彼此,你看过若是觉得不公平,此事作罢,若是同意,签字画押,但你也知晓……”
“这契书是否能生效,其实取决于彼此是否守信,若是将来你回归大齐却不愿意认大楚为宗主,那就只能恕大楚无情,再挑战事,大齐一直是大楚的手下败将,将来,亦如是。”
“若是你不能成事,看在你尽力的份上,驸马都尉可享一生。”
元宸看着手上的契书,这分明是精心考虑过后的结果,他一时间居然挑不出毛病来。
最想要的结果无外乎是重回大齐,将那昏聩无情的父皇赶下皇位。
但若是不成,驸马都尉吗?元宸说道:“殿下是想要一个名义上的驸马都尉,如此省事,省得再有人拿公主的婚事做筹码,殿下也免得成为猎物。”
“的确如此,久儿之后,本宫也难逃这个定数,实在是烦人得很,不过本宫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一纸契书就能约束彼此,你成与不成,本宫都能免除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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